第164章 毒语家常(2/2)
聊完毒术,柳如眉话锋一转,掩唇轻笑:“姐姐可知,前几日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镖师,竟想抢我护送的货,我直接把‘醉仙散’掺进了他的酒里。你是没见,他浑身溃烂时还跪地求饶,那惨叫声响了半宿,最后连骨头都化在了土里!”说罢,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得意。
李莫愁闻言,嘴角也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比起你这个,我前几日处置的那叛徒更有趣。他想偷我古墓派的秘籍,我便用‘冰魄银针’挑断他手脚筋,再喂他吃了‘化功散’,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武功散尽,最后被野狗分食——倒是省了埋尸的功夫。”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说着近来的“战绩”。柳如眉说起活剥仇家面皮时,笑得花枝乱颤;李莫愁提及让敌人亲眼看妻儿惨死时,眼神里满是畅快。杀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戾,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灿烂,仿佛在分享最得意的趣事。
殷乘风站在一旁,听得心脏怦怦直跳,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两眼放光。他自幼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见惯了尔虞我诈,心中早有一腔热血无处宣泄。
此刻听着两人快意恩仇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原来江湖快意,竟能这般洒脱,不必顾忌世俗规矩,只需凭心而为,让所有仇敌付出血的代价。
殷乘风望着眼前畅谈杀戮、笑容畅快的李莫愁与柳如眉,过往在明教的压抑日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他尚在父亲苏杏身边,一言一行都受着父母的严格约束,连心底的快意都要藏得严严实实。
他至今记得,那年父亲接待过一位江湖侠客。那侠客与人交手时中了奇毒,脸色青黑、气息奄奄,可他的一双儿女却死活不承认,只一口咬定父亲只是得了轻微伤寒,还在一旁软磨硬泡,逼着苏杏开治伤寒的方子。苏杏医者仁心,反复跟老侠客说明中毒的凶险,可老侠客偏信儿女的话,执意要按伤寒来治。
没过几日,老侠客的病情急剧恶化,家人再抬着他来找苏杏时,早已病入膏肓,毒素顺着血脉蔓延全身,连苏杏也回天乏术。更让殷乘风痛恨的是,老侠客下葬那日,那对儿女跪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对着来往吊唁的人哭诉,很多人都为之感动,认为他们是孝子孝女。
然而他们哭的时候连一点眼泪都没掉,转头在私下里瓜分老侠客的家产,眉眼间满是贪婪。明明是他们亲手耽误了父亲的性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孝子模样,这般虚伪嘴脸,让殷乘风打心底里厌恶。
不止如此,父亲苏杏的“仁善”,也多次让殷乘风憋闷。苏杏总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便面对敌对之人,也不愿赶尽杀绝。可江湖哪有这般温情?殷乘风曾亲眼见过一个少年,当年那少年的父亲想暗算苏杏,反被苏杏失手斩杀。苏杏念及少年年幼,没赶尽杀绝,只将他逐走了事。
谁知那少年记恨在心,多年后竟提着刀找上门来,还趁苏杏外出时,劫持了殷乘风的母亲,以此要挟。那少年眼神阴鸷,嘴里骂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下手毫无留情,若不是殷乘风拼死反抗,又恰巧遇到明教同门相助,母亲恐怕早已遭了毒手。最后殷乘风虽将那少年斩杀,可母亲受的惊吓、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疙瘩。
从那时起,殷乘风便觉得父亲的“妇人之仁”太过迂腐。敌人就是敌人,哪管他是不是孩童、有没有长大?今日留一线,明日说不定就会被反咬一口。斩草不除根,终究是后患无穷。
此刻再看李莫愁,她行事狠辣,恩怨分明,对仇敌从不留情,这般洒脱快意,恰好戳中了殷乘风心底的渴望。他忍不住偷偷打量李莫愁,看她谈及用毒杀人时眼中的光亮,听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张扬,一个念头突然在心底冒了出来:若是身边能跟着李莫愁这样的妻子,是不是就不用再受“仁善”的束缚?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欲地快意恩仇,让所有敢招惹自己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殷乘风压了下去,可眼底的向往却藏不住。他望着李莫愁的背影,只觉得这样敢爱敢恨、杀伐果断的女子,远比那些循规蹈矩的人,更对他的胃口。
他攥紧了腰间的佩剑,眼底闪过一丝向往:“若有朝一日,我也能这般随心所欲,让那些欺辱过我的人都尝遍苦楚,才算没白在这江湖走一遭!”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与殷乘风相同。躲在墙外槐树下的赵志敬,早已看得冷汗直流。
在他看来,李莫愁与柳如眉畅谈杀戮时的笑容,比江湖中最烈的毒药还要可怖。尤其是两人说起折磨人的手段时,语气里的轻松畅快,在赵志敬眼中,完全是恶魔的行径。他暗自庆幸自己与这二人无交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想法——李莫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实打实的女魔头,日后定要远远避开,绝不能与此人扯上半点关系。
他见殷乘风趴在树枝上,身子探得极远,生怕被府里的人发现,连忙压低声音,想吹声口哨叫他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殷乘风突然深吸一口气,朝着院内高声喊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贾大人既设宴迎客,何不让在下也凑个热闹?”
话音未落,殷乘风双脚在树枝上一蹬,如同一只展翅的飞燕,凌空跃起,稳稳落在庭院中央。他落地时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袍,露出几分潇洒的姿态,仿佛不是闯入敌营,而是来参加好友的宴席。
赵志敬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手里的剑柄都差点握不住——这小子是真疯了!府里有贾似道的护卫,还有钱通、孙霸、柳如眉三位高手,再加一个李莫愁,他孤身一人闯进去,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完了完了,这小子怕是要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了。”赵志敬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贸然闯入——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若是冲进去,不仅救不了殷乘风,还得把自己也赔进去。只能紧紧握着剑柄,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内,心里暗自祈祷:殷乘风这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多,但愿他这次也有后招。
院内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贾似道脸上的笑容僵住,三角眼死死盯着殷乘风,眼神里满是惊疑;钱通和孙霸瞬间摆出戒备姿势,前者双拳紧握,后者则往前踏出一步,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柳如眉手中的银针也对准了殷乘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闯贾大人的府邸?”
唯有李莫愁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淡淡地瞥了殷乘风一眼,便又转头与柳如眉交谈,仿佛眼前的变故与她无关。可殷乘风却觉得,那一眼里藏着几分探究,让他心头一热,忍不住朝着李莫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