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2/2)

老仆说,林镇岳十岁那年,父亲林御北死得蹊跷,有人说是被仇家所杀,也有人说是卷进了江湖纷争。总之,一个家瞬间塌了,只留下孤儿寡母。

那时金国战令的江湖,弱肉强食是常态,没了男人撑腰的寡妇,就像砧板上的肉。林镇岳的母亲,一个原本温婉的妇人,为了让儿子活下去,不得不对那些觊觎家产、或是纯粹想欺辱她们的人低头。

“那些所谓的‘江湖前辈’,在林家小院里进进出出,对着林镇岳的母亲动手动脚,而那孩子就躲在门后,眼睛亮得吓人,像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兽。”

清若的指尖冰凉,“他母亲用自己的清白换了他一口饭吃,换了那些人暂时的‘庇护’。可那些人哪里是庇护,不过是把她们当成取乐的玩意儿。”

就是那段日子,把林镇岳骨子里的东西彻底扭曲了。他看着母亲在人前强颜欢笑,看着那些男人用轻蔑的眼神打量自己,看着自己从一个尚可挺直腰杆的孩童,变成人人可以随意呵斥的拖油瓶。

仇恨像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可他太小了,除了忍,什么也做不了。

再后来,林镇岳长大了些,出落得眉清目秀,甚至可以说是俊朗。更难得的是,他嘴甜,会来事,见了谁都先躬身行礼,一口一个“叔伯”“前辈”,把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哄得眉开眼笑。

他甚至主动认了几个有权有势的人为干爹,对着他们磕头时,额头磕在地上邦邦响,眼里的“孺慕之情”装得比谁都真。

“那些人哪里想到,这孩子心里藏着刀呢?”清若的声音里带着寒意,“他借着干爹们的势,入了好些门派学武,一点就透,进步快得惊人。他还凭着那张脸,娶了好几个干爹的女儿,那些姑娘个个对他死心塌地,有的还怀了他的孩子。

他就借着这层姻亲关系,从那些人手里骗武功秘籍,骗金银财宝,骗人脉资源。”

可暗地里,他从未忘记那些屈辱。对那些曾经染指过他母亲的“干爹”,他笑脸相迎,转头就偷偷在对方的茶里下毒,剂量不大,却能让人慢慢损耗功力,最后落个瘫痪在床的下场;

对那些曾经呵斥过他的门派长老,他就挑拨离间,让他们和其他门派结怨,最后在火拼中同归于尽;对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他利用完了,就设计让他们背上黑锅,被整个江湖追杀。

“老仆说,那些年里,只要是和林镇岳沾上关系的门派,没一个有好下场。”清若道,“有的被灭门,有的内讧不断,最后分崩离析,还有的掌门突然暴毙,留下个烂摊子。所有人都以为是江湖仇杀或是意外,没人怀疑到那个永远笑眯眯的林镇岳头上。”

直到他把目标对准了梅家。梅家虽不是顶尖武林世家,却藏着一部祖上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据说威力无穷。更重要的是,梅家大小姐——也就是清若的母亲,温柔貌美,家世清白,是林镇岳眼中“洗白自己”的最好工具。

“他娶我母亲的时候,表现得无可挑剔。”清若闭了闭眼,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夫君”,“对我外公外婆孝顺,对我母亲体贴,连府里的下人都夸他是难得的好女婿。母亲就是那时候被他骗了,觉得他是真心悔过,还为他辩解,说他以前的那些传闻都是谣言。”

可他骨子里的阴毒,从来没变过。他对自己的子女,更是狠到了极致。

“他教子女和弟子练的武功,根本就是残缺的。”清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尤其是那烈火掌,他自己练的时候走了岔路,体内积了热毒,却把这套有问题的功法教给我们。他说,这是林家祖传的绝学,要我们好好练,将来光大林家。”

那些弟子和子女哪里知道其中有诈,一个个拼了命地练。有人练到一半,突然走火入魔,浑身燥热难耐,最后发狂而死;有人勉强练下去,却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他们到死都以为是自己资质不够,或是练功时出了岔子,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清若咬着牙,“因为他平时装得太好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谁能想到,他根本就是用别人的命来验证他那套残缺功法的漏洞?”

有几个子女稍微聪明些,练着练着就发现了不对劲,隐约察觉到父亲的伪善。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把疑虑说出口,就接二连三地“意外”身亡。

“有的说是被仇家杀了,有的说是走夜路坠崖了,还有的说是染上了疾病。”清若冷笑,“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多意外?都是他下的手,怕我们坏了他的事。”

而对女儿们,林镇岳的心思更是龌龊到了极点。

“林家有门邪功,说是两个人一起疗伤,能事半功倍。”清若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带着难以启齿的羞耻。

“那门功夫,需要两人坦诚相对,肌肤相亲,才能引动内力流转。他不信任何人,不信他的女人,却觉得“女儿”是自己的骨血,可以利用。

“但他……他根本没把我们当女儿。”清若的声音开始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道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觉得,女儿是他生的,就该为他所用,练那门功夫需要定力,可他根本不在乎。他……他居然玷污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然后才用那种方式练功。”

为了掩人耳目,在入赘梅家之前,他把所有剩下的子女和弟子全都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清若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就是当时我的年龄还太小,不能引发他的兴趣,否则即便活着也会被糟蹋。”

“后来他灭梅家,恰逢蒙古大军压境,天下大乱,兵荒马乱中,一场灭门案根本引不起太多注意。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总有些漏网之鱼。”

“那些年里,总有当年被他害过的人的后代,或是侥幸活下来的弟子,在暗中寻找真相。”清若擦了擦眼泪,“有的人为了报仇,甚至投靠了蒙古人,借着蒙古的势力追查。我就是下山那年,遇到老仆,之后由他引荐认识了那些被他所害的门派,他们把林镇岳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告诉了我。”

那些人还说,光是知道的,死在林镇岳手上的人,就有一百三十多个。“可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清若道,“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往上爬,为了报当年的仇,杀的人只会更多。他连自己的子女都能下狠手,灭了好几个家族,手上的人命,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三十多?我估摸着,三百个都不止。”

三百多条人命,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垫脚石,是试药的工具,是可以随意抹去的尘埃。这样的人,哪里还能称之为人?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难怪李莫愁看到他都心里打怵,不光是怕他的武功,更是怕他那股子连禽兽都不如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