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巧妙周旋化解危机(2/2)
赵掌柜心里飞快盘算:卖煤利润比卖柴高,还稳定省心,积压的柴火也能变现……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他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大半,激动地搓着手:“李掌柜,你……你这是救了我啊!行!我干!以后我赵记就改行卖煤了!”
第二家钱记的掌柜,更为精明圆滑。听完李健类似的提议后,他眯着眼想了想,提出了附加条件:“合作可以,批发价我也接受。不过,李掌柜,光这样不够。这条街,你得给我独家代理权,只能我一家卖你们的煤。另外,我铺子改招牌、通知老主顾,也得有些花费……”
李健心中明了,这是想多占些好处,但也体现了对方确实有意合作。他略一思索,点头道:“钱掌柜是爽快人。独家代理权可以给你这条街,但咱们也得定个规矩:每月,你至少得从我这里进一千块煤,保证基本的销量。如何?”
钱掌柜盘算,独家代理意味着没有竞争,销量有保障,利润更稳。他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成交!李掌柜痛快,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两家曾经的竞争对手,就这样被李健用利益捆绑,变成了下游的合作伙伴。原来的伙计不用失业,转而负责搬运、销售蜂窝煤,生意甚至比过去卖柴时更红火。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新家峁的销售网络反而借此扩大了两处稳固的据点。
这事圆满解决后,李大嘴对李健简直是五体投地:“李兄弟,你这脑袋是咋长的?这招‘化敌为友’、‘借鸡生蛋’,太绝了!不光没了对头,还白得了两个铺面帮咱卖货!”
李健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不算什么,只是最基本的商业智慧。打打杀杀,两败俱伤,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有找到利益共同点,让大家都有钱赚,路才能走得长远。”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刚摆平了同行倾轧的明枪,几天之后,更棘手、也更危险的暗箭,便猝不及防地射来了。
有人向县衙匿名举报,称新家峁“私挖国家矿产,长期偷逃朝廷赋税,目无王法”。
这一次,来的不再是寻常敲诈的衙役,而是县衙户房正经的税吏,身着青色吏服,面色冷峻,身后还跟着四个挎着腰刀、面无表情的差人,一行人直奔村后的煤坑而来,气势汹汹。
“此处管事者何人?出来回话!”税吏眼神如刀,扫过闻讯赶来的村民。
李健排众而出,躬身行礼:“小人李健,是新家峁管事的。不知大人驾临,有何指教?”
税吏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指着那裸露的黑色煤层:“这煤坑,是你们开挖的?”
“回大人,是村民合力挖掘,用以换取生计。”
“可有官府颁发的‘矿照’?”税吏厉声问道。
“矿照?”李健心中一震,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小人愚钝,不知挖这土煤,还需何照?”
“土煤?”税吏嗤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地下的矿藏,皆是朝廷所有!无照开采,便是私挖盗采,形同偷盗国库!按《大明律》及本省条例,私挖矿产者,没收其全部所得,并处主事者罚银五十两,杖刑三十!你们,好大的胆子!”
李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但他强行压住翻腾的心绪,知道此刻绝不能乱。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惶恐与恳求交织的神情,深深一揖:“大人息怒!大人明鉴!我等皆是逃荒至此的苦命人,实在不知朝廷有此律例。只为了一口活命的饭食,才挖掘这无人问津的黑土。绝非有意触犯王法!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指点一条明路。若是需要补办矿照,该缴纳的税银,我们一定分文不少,如数奉上!”
“补办?”税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弧度,“矿照乃工部核发,府县备案,岂是你们这等乡野村夫说办就能办的?其中关节、耗费,岂是你们能想象的?”
李健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不是不能办,是代价高昂,或者,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合法”,只想借此敲骨吸髓。他心念电转,再次躬身,声音压得更低,透着十足的“懂事”:“大人,小民等实在是穷困潦倒,五十两罚银便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啊。您看这样可否?我们深知给大人添了麻烦,愿每月奉上五两银子,作为……作为补偿?另外,这煤虽不值钱,但冬日取暖尚可,大人府上若有所需,但请开口,我们一定挑最好的送去。”
每月五两?税吏眼中精光一闪。一次性榨出五十两固然痛快,但可能逼得对方鱼死网破,鸡飞蛋打。而这每月五两,细水长流,更为稳妥。而且眼看入冬,这蜂窝煤确实是个实惠东西。他面上不动声色,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每月五两?你们这煤坑,可不止这个价。十两。”
李健心中冷笑,果然贪婪。他脸上却露出更加为难的苦相,讨价还价道:“大人,八两……每月八两,实在是我们的极限了。另外,每月再奉送一百块精选煤块,直送到您指定的地方,保证府上冬日温暖,灶火常旺。您看……”
税吏盘算着,八两现银加一百块煤(这东西在城里已小有名气,价值不菲),比单纯十两银子更划算。他终于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放缓:“嗯……看你们也确实不易,本吏便网开一面。每月初五,银钱煤块,准时交割,不得有误。至于这矿照之事嘛……”
“全凭大人周全!”李健立刻接口,姿态放得极低,“我等草民,只求有条活路,不敢奢求其他。该打点的环节,但请大人示下,我们尽力而为。”
税吏满意地捋了捋短须,又训诫了几句,这才带着差人扬长而去。
又一次,靠着贿赂和妥协,危机被暂时按了下去。但看着税吏远去的背影,李健心头的阴霾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挣来的血汗钱大半填了各路鬼神的无底洞。新家峁就像一块谁都能来割一刀的肥肉,永远处于被动挨打、朝不保夕的境地。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召集委员会成员,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咱们必须想办法,让新家峁,让这个煤坑,变得合法,变得名正言顺。最好,能拿到官府白纸黑字的正式认可。”
“合法?谈何容易!那些官老爷,眼里只有钱!”钱老倔愤愤道。
“正因为他们眼里只有钱,或者还有‘政绩’、‘名声’,我们才有机会。”李健目光沉静,“咱们得主动出击,不是去贿赂个人,而是去‘贡献’给官府,给县里做一些看得见的好事,买一个‘好名声’,换一张‘护身符’。”
“做贡献?那得花多少钱?”吴先生拨弄着算盘,一脸肉痛。
“花钱买平安,买立足之地。”李健斩钉截铁,“这钱,比喂给那些贪吏更值!我们要让县令大人都觉得,新家峁的存在,对县里是有好处的,不是麻烦。”
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关行动”悄然展开。新家峁先是“主动”捐赠了一百块上好蜂窝煤给县学,美其名曰“助学暖冬”,让那些莘莘学子冬日读书时手足不冻;又“孝敬”了五十块给县衙的大厨房,说是“聊表寸心,慰劳诸位公差辛劳”;最后,更是提出了一个让县衙难以拒绝的“义举”——愿意无偿提供人力并利用煤渣,帮助官府修缮一段年久失修、坑洼不平的官道。煤渣铺路,能防尘固土,雨天防滑,这新鲜说法让负责工程的胥吏都颇感新奇。
“哦?就是那个挖煤的村子?倒是有些意思。”县令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听闻他们一直想办个正式的矿照,以求合法开采,也好安心纳税。”师爷在一旁察言观色,低声禀告。
“矿照嘛……”县令沉吟片刻,“朝廷是有法度的。私挖自然不行,但若是有心归化,纳入管理,按时纳税,倒也未尝不可。这样吧,让他们交一百两的押金,以示诚心,另定每年缴纳矿产税二十两。若能做到,便准他们开采,发给照帖。”
一百两押金!这对新家峁而言,无异于一笔巨款,几乎是目前大半年的纯利。委员会里反对声不小,认为这是官府变着法子抢钱。
李健却力排众议,咬牙道:“交!这一百两,不是买煤,是买‘合法’这两个字!有了官府的矿照,咱们就是有照经营,依法纳税。以后再有不三不四的人想来敲诈,咱们就能把矿照拍在桌子上,理直气壮地说话!这是咱们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立足,必须付出的代价!”
东拼西凑,甚至预支了部分铁匠铺的货款,一百两沉甸甸的银子终于凑齐,换回了一张盖着鲜红县印、写明开采范围与年税的正式“矿照”。当吴先生颤抖着双手,将这张轻飘飘又重如千钧的纸捧回村子时,许多村民都流下了眼泪。他们知道,这意味着新家峁的煤,从此见了光,有了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