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虚空幻境（1/2）

“海龙”潜航器如同幽灵般，在深不可测的海渊中无声滑行。按照文明砚台在陈观微弱文气温养下重新浮现的、断断续续的指引，他们已航行七日，穿越了数道狂暴的海底暗流和扭曲的磁场区，周遭的环境变得越来越诡异。

海水从墨蓝逐渐变为一种粘稠、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纯黑，探照灯的光柱射出不足百米便被黑暗吞噬，声纳回波也变得杂乱无章，显示前方的海底地形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消失”。

“能量读数异常……空间曲率波动达到临界值……我们……好像接近目标区域了。”负责操控潜航器的“山魈”声音干涩，紧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舱内每一个人，仿佛正驶向巨兽的咽喉。

陈观盘膝坐在舱室中央，双手虚按在膝上的文明砚台上，闭目凝神。砚台表面的裂纹依旧，光泽黯淡，但与他之间那丝微弱的联系却愈发清晰。他能感觉到，前方那片区域的“规则”正在变得稀薄、混乱，仿佛宇宙的“布料”在那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归墟……并非实体的海沟或洞穴，”陈观缓缓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凝重，“它是时空的伤口，是法则的断层线。准备好，我们即将脱离‘常世’。”

话音刚落，潜航器猛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所有仪器瞬间失灵，屏幕一片雪花，灯光疯狂闪烁后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与死寂降临，连引擎的嗡鸣声也消失无踪。

“保持镇静！紧守心神！”陈观低喝一声，全力催动文气，文明砚台勉强散发出微弱的、仅能照亮方圆数米的柔和光芒，成为这片绝对虚无中唯一的坐标。

但这光芒并未照亮熟悉的舱壁，而是映照出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法形容的景象。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边际的虚空中。脚下并非甲板，而是流动的、由无数破碎影像和扭曲色彩构成的“地面”。周围，漂浮着大小不一、如同肥皂泡般的“幻影”，每个泡影中都上演着不同的场景：有远古部落祭祀天火的虔诚，有星际战舰在炮火中解体的绚烂，有繁华都市瞬间化为废墟的惨烈，甚至还有……龙雀总部在星火攻击下燃烧的熟悉画面！这些影像真实得可怕，却又支离破碎，时空错乱。

“是幻象！稳住！”雷豹怒吼，试图用意志驱散眼前的景象，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牺牲战友的面容、战场上的惨叫声、甚至幼年时的恐惧，都如同潮水般袭来，冲击着他的理智。

“不……不只是幻象……”孙雅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胸口，她的灵植亲和力在此地变成了负担，她能清晰地“听”到那些破碎影像中蕴含的无数生灵的情感残留——极致的喜悦、刻骨的悲伤、疯狂的愤怒、绝望的恐惧……这些庞杂的情感洪流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淹没。“这里……是历史的垃圾场……是意识的坟冢！”

“虚空幻境……”天机阁的云清阵法师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试图布下“清心守神阵”，但阵法的光芒在紊乱的时空中刚亮起就扭曲消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此地法则崩坏，阵法无效！必须靠自身心志硬抗！”

最可怕的考验降临了。这“虚空幻境”并非简单的迷惑视觉，它直接作用于闯入者的意识深处，挖掘每个人心底最脆弱、最恐惧、最渴望的记忆与情感，并将其与周围无穷无尽的历史碎片混合、扭曲、放大，形成专属的、直击灵魂的拷问！

雷豹的幻境中，他回到了“龙门”基地陷落的那一刻。但这一次，他并非指挥官，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战友、曾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副官“铁拳”，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眼神空洞地质问：“头儿……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为什么没能带兄弟们回家？”

同时，周围浮现出他早年作为雇佣兵时，在任务中误伤无辜平民的惨状，那些亡魂哀嚎着扑向他。铁与血的硬汉，此刻面临着忠诚与愧疚的双重折磨，怒吼着挥刀砍向幻影，却只是徒劳地穿透空气，精神几近崩溃。

孙雅则被困在了一片枯萎的森林中。她视若生命的灵植全部凋零腐败，她努力想要沟通自然灵韵，回应她的却是大地痛苦的呻吟和万物凋亡的死寂。紧接着，她看到了书院被毁，赵明、陈观等师长好友倒在血泊中，而她自己，则被星火的技术改造，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操控着变异植物的杀戮机器，亲手摧毁着曾经守护的一切。对生命之道的信念与眼前绝望的景象产生剧烈冲突，让她痛苦地蜷缩在地，泪流满面。

“夜枭” 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迷宫，每一次以为找到出口，都会回到起点，耳边回荡着被他暗杀的目标临死前的诅咒，以及组织高层可能将他作为弃子的低语，考验着他最引以为傲的方向感与忠诚。

“山魈” 则被困在一个不断重复机械故障、即将爆炸的潜航器模拟舱内，无论他如何修复，故障总会以更诡异的方式出现，挑战着他技术专家的理性极限。

就连天机阁的云清，也陷入了师门传承的悖论幻境中，推演的星盘全部指向矛盾的结局，师尊玄机子的影像时而赞许时而斥责，让他对天机道法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而承受压力最大的，无疑是陈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