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认知战场（1/2）

星火《启示录》引发的思想海啸，以惊人的速度席卷全球残存的幸存者社群。其精心包装的“试炼者”理论与展示的“神迹”般的技术，如同致命的罂粟，在绝望的土壤中疯狂滋生。

龙雀总部虽然迅速发布了措辞严厉的驳斥声明，并展示了部分自身在能源、医疗、农业领域惠及民众的真实成果，但在星火那套极具蛊惑性的“进化论”和即时可见的“技术恩赐”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毕竟，对大多数在末世挣扎求存的普通人而言，“虚无缥缈”的独立尊严与“实实在在”的生存机会，后者往往更具吸引力。

冲突，首先在信息层面爆发。

龙雀控制的“曙光”通讯网络与星火建立的“新纪元”广播频道，展开了全天候的舆论攻防战。一方引经据典，痛陈抵抗历史，宣扬文明火种的可贵；另一方则不断“揭秘”所谓被掩盖的“真相”，展示投诚者获得“进化”的“美好生活”，并恶意剪辑龙雀军事行动的画面，污蔑其为“阻碍进步的暴力镇压”。

紧接着，冲突蔓延至基层。

位于东南亚边缘的一个原属“丛林之子”部落的幸存者据点“望加锡”，在收听星火广播数日后，其长老会突然宣布脱离“人类文明守望同盟”，接受星火“指引”。当龙雀一支小型巡逻队前往了解情况时，竟遭到该据点武装人员的伏击，对方使用的正是星火提供的能量武器，造成巡逻队数人伤亡。消息传回，同盟内部震动。

“他们……他们用的是我们提供的药品，吃的是我们援助的粮食，转头就用星火给的武器打我们！”情报官在汇报时，声音带着愤怒与哽咽。

几乎同时，北美“自由壁垒”内部爆发严重分裂。以副议长为首的“现实派”公开呼吁与星火进行“有条件接触”，评估其“试炼”方案的“可行性”。虽然议长为首的“抵抗派”仍占上风，但内耗已不可避免，对同盟的物资支援几近中断。

更令人忧心的是，龙雀内部也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一些基层士兵在私下议论，星火展示的医疗技术是否能救活更多战友；部分技术人员则对那“灵能同步”概念表现出隐秘的兴趣。尽管尚未形成气候，但这种思想的侵蚀，如同白蚁蛀空堤坝，隐患无穷。

龙雀指挥中心，气氛空前压抑。最新的伤亡报告和同盟裂痕的报告摆在桌上，沉甸甸的。

“军事打击，我们可以应对。技术竞争，我们也在追赶。但这种挖墙脚、攻心的手段，太毒了！”武长老一拳砸在桌上，怒火中烧。

“我们必须反击！揭露他们的谎言！”秦虎的投影吼道。

“如何揭露？”赵将军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星火的谎言编织得近乎完美，他们用半真半假的历史碎片做骨架，用实实在在的技术展示做血肉。我们说那是陷阱，他们说是试炼。证据呢？除了我们自己的信念，我们拿什么让那些在绝望中的人相信，接受‘恩赐’的尽头是奴役，而非升华？”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观身上。他面前悬浮着文明砚台，砚台表面流光溢彩，正在同步处理着海量来自各方的情报信息流。

陈观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看透迷雾的锐利。

“诸位，我们之前的判断，可能仍停留在表层。”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一直在思考，星火散布《启示录》是为了分化、拉拢、削弱我们。这没错。但或许，我们低估了这件事的本质。”

他指向中央屏幕，上面正并排显示着星火《启示录》的宣传画、龙雀发现的《墟海纪年》伪经残篇、以及“烛龙”带回的关于“缄默者”的信息碎片。

“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可怕的规律？”陈观的目光扫过众人，“从《墟海纪年》将‘观察者’美化为无奈守护者，到星火《启示录》将其包装成‘试炼者’，再到‘缄默者’暗示存在更古老恐怖、试图让我们‘遗忘’……这些看似矛盾、甚至相互攻击的‘伪史’和‘谎言’，其核心指向，都在做同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系统性地污染、扭曲、乃至重构我们人类文明对自身历史、对宇宙、乃至对‘敌人’的认知基础！”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只有陈观的声音在回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舆论战或心理战了。这是一场发生在意识维度、记忆维度、乃至文明基因层面的认知战争！”陈观的声音提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敌人的目的，不仅仅是打败我们，而是要让我们从根子上‘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为何而战，‘甚至‘忘记’什么是真实！

当他们成功地将‘侵略’定义为‘试炼’，将‘抵抗’污蔑为‘愚昧’，将‘屈服’美化为‘进化’时，即便我们的军队还在，我们的武器还在，但支撑我们战斗的精神内核已经变质了！这样的文明，与被‘收割’又有何异？这甚至比物理毁灭更彻底！”

“认知……收割？”赵将军喃喃自语，脸色煞白。他明白了陈观的意思。肉体毁灭，文明火种或许尚存。但若是整个文明的集体记忆和历史认知被篡改、被污染，那么即便人类这个物种延续下去，也不再是原来的人类文明了。这是一种从根源上进行的、更加恶毒的“文明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