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潘老爷说:我等共击建奴(1/2)

是夜,北风怒号,寒意刺骨。

白日的喧嚣与震撼过后,觉华岛陷入了一种更为深沉的寂静,唯有风掠过冰封海面与光秃枝桠时发出的凄厉呜咽。气温骤降,呵气成霜,营房外放置的水桶表面已结了一层厚实的冰。

海面上,白日尚可见的粼粼波光此刻已完全被一片惨白取代,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加厚,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冷死寂的光泽。

为避免战舰被困,“定远”、“镇远”等大型舰船早已移泊至外海深水区锚地,只留下无数中小型桨帆船和沙船,如同被遗弃的孩童,紧紧依偎在码头旁,负责后续可能的驳运与联络。

潘浒巡视完各处正在挑灯夜战、加紧构筑的防御工事,踩着冻得硬邦邦的土地回到临时营房。营房内虽生了炭盆,却依旧驱不散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他脱下沾满寒气的军大衣,就着亲兵打来的热水草草洗了把脸,试图驱散眉宇间的疲惫,随即沏上一壶浓茶,刚在桌边坐定,茶壶嘴冒出的白汽还未散开,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马槐领着金冠、姚抚民等几位主要将领疾步而入,几人脸上皆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凝重,眉宇间压抑着忧色,甚至连盔甲上凝结的霜花都来不及拍打。

“团练使,深夜打扰,实有要事禀报!”金冠拱手,声音带着一丝被寒风侵蚀后的沙哑,也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沉痛。

潘浒放下茶杯,起身相迎:“诸位将军不必多礼,可是宁远方面有消息了?”他心中微感意外,登岛尚不足一日,派出的哨探竟如此快便返回,显然金冠等人在他到来之前就已未雨绸缪。

“正是。”金冠沉声开口,“末将先前遣往宁远方向探查敌情的一哨夜不收,共三十三人,皆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就在黄昏时分,回来了。”

潘浒目光一凝:“情况如何?哨探何在?”

金冠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痛惜之情溢于眼底,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归来者……仅七人,且人人带伤……归来途中,又有三人因伤重不治……如今,仅存四人。”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哨总吴大贵,及二十多名弟兄……皆力战殉国……据生还者拼死带回的消息,他们遭遇的是建奴最为精锐的白甲兵……”

三十三人,仅存四人!而且还是付出了如此惨烈代价才换回的情报。营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炭火盆里噼啪的轻响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姚抚民等人亦是面露悲戚,拳头不自觉握紧。

潘浒闻言,神色肃然,沉默了片刻。他看向金冠,语气斩钉截铁:“金游击,请立刻将那四位幸存的兄弟,全部送往我部医护所!我部医官擅长处理各类创伤,或有良法,务必全力救治,或可保他们性命无忧。”

金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后退一步,对着潘浒深深一揖,声音哽咽:“末将……代那些死里逃生的弟兄,谢过潘团练使活命之恩!”

这一刻,潘浒这毫不犹豫的施救命令,比任何慷慨激昂的誓言都更能打动人心。

金冠继续汇报:“潘团练使,东虏此番大举进犯,确系老奴亲率……至多一两日,便能彻底合围宁远城。城内守军,满打满算仅一万余人,且……关内诸军畏敌如虎,逡巡不前,宁远已是孤城一座,再无其他任何援军可盼。宁远……危如累卵,朝夕不保啊!”

一旁的姚抚民也是一脸凄然与深深的忧虑,重重叹了口气:“宁远若失,山海关门户洞开,这辽东……唉!” 他们的表情和语气,都清晰无误地表明,对于宁远城能否守住,他们并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开始思考最坏的局面。

潘浒语气笃定地说:“二位将军,诸位,不必过于忧虑,更无需如此悲观。潘某认为,宁远城,定然无虞!”

姚抚民讶然抬头,金冠也投来混合着惊疑与探寻的目光,其他将领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潘团练使何来如此信心。

潘浒并未直接解释,放下茶杯,继续言道:“潘某并非空口妄言,理由有三。”

“其一,在于人。”他伸出一根手指,“宁远有袁兵道坐镇。袁公此人,其守土之志甚坚,御敌之心极锐,胆魄更是远超寻常文官。有他在,必能激荡士气,将城内官绅、将领、兵卒、百姓拧成一股绳,上下同心,爆发出与城共存亡的决死意志。此,为‘人和’,乃守城第一要素。”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并道:“其二,在于器。宁远城上有大量火器,尤以十余门门红夷大炮为最。建奴骑兵野战或可称雄,但其铁骑血肉之躯,于此等坚城利炮之下,只能沦为活靶。此,为‘器利’,是守城之胆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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