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喂不熟的白眼狼(2/2)

常守财靠坐在床头,脸色还是蜡黄,但精神头明显好了些。大娘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着白米粥。

常莹坐在床尾的凳子上,手里也端着碗粥,却没什么胃口,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心事重重。

“爸,你慢点喝。”常莹收回目光,勉强笑了笑,“医生说了,你这胃得好好养着,不能再生气上火。”

常守财哼了一声,没接话,自顾自地吞咽着粥水。

病房里一阵沉默,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勺碗碰撞声。

常莹放下碗,叹了口气,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老两口听:“家里那三个皮猴子,也不知道这两天闹翻天了没。他奶奶年纪大了,看不住……这马上又要交学费了……”

大娘喂粥的手顿了顿,看了一眼女儿憔悴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也跟着叹了口气:“唉,难为你了莹子……家里就你一个撑着的……”

常守财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眼睛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知道女儿不容易,女婿不是个东西,扔下老婆孩子跟人跑了,所有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这次来,心里惦记着家里和孩子,他是知道的。可他能有什么办法?自己躺在这,还得拖累她。

“妈,你说……小松他……”常莹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前天看他那样子……唉,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他那个对象……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院里……”

她这话问得很有技巧,既显得关心弟弟,又暗暗打探着消息。

大娘摇摇头,低声道:“谁知道呢……那孩子,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正说着,一个护士拿着病历本走进来,敲了敲门板:“3床常守财家属,来一下医生办公室。”

常莹赶紧站起来:“哎,来了来了!”

她跟着护士走出病房,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慌。

医生办公室里,医生指着胃镜片子,语气严肃:“胃糜烂面积不小,伴有出血。”

“必须住院治疗观察一段时间,严格控制饮食,情绪绝对不能激动。如果再不当心,反复发作,癌变的几率会比普通人高很多。家属一定要重视起来。”

常莹听着,脸一点点白了下去。癌变?这两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她心上。

不是为父亲可能面临的危险,而是为这遥遥无期的住院时间和那不断累积的医药费、以及她根本无法脱身的照护责任。

至亲的病情通知书,对穷人来说,往往是一纸破产宣告和终身囚禁的判决书。

她的三个孩子怎么办?地里的活怎么办?那点微薄的收入来源眼看就要断了……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医生后面的话都没太听清,只记得一句“先去预缴一下费用吧”。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医生办公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一阵阵绝望袭来。

常莹靠在墙上,‘癌变’两个字像两块冰,瞬间冻僵了她所有的指望。

穷人的病,不只是身体的溃败,更是整个家庭根基的摇动。它像一场无声的海啸,最先冲垮的,不是病人的意志,而是床边亲人的算盘和未来。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父亲的生死,而是自己那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该如何被这无底洞吞噬。

三个孩子的学费、开春的化肥钱、婆婆的药费……这些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吱吱作响。

她感到一种巨大的不公,仿佛命运这只手,从不捏富人的胖脸,专掐穷人的瘦腰。

父亲是她的父亲,但更是常松的大伯。

常松如今有了自己的窝、自己的女人,难道就能把这副担子全摞在她一个人肩上?

“凭什么?”这三个字在她心里尖啸,瞬间压过了所有悲悯和孝道。

她必须抓住常松,他是常家的男人,是侄子,他不能撒手不管!这股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把那点姐弟情分勒得变了形。

她得找常松!必须马上找到他!他是常家的男人,他是堂弟,他不能不管!

人在水中濒溺时,抓住哪根稻草都不会放手,哪怕那根稻草会因此一起沉没。怨恨,常常是从觉得自己吃亏开始的。

她得找常松!必须马上找到他!不再是探望,而是征伐;不再是商量,而是问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