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春天花会开(上)(2/2)

她尖着嗓子喊,手指着张姐的鼻子:“你看你胖那个样,走路都费劲!胸都下垂到肚脐眼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她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别人还不还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欠我弟、我弟媳的钱碍你什么事?我要是你,我就赶快买个好胸罩,把那瓠瓜胸给兜上!天天嘴贱,管东管西,你是太平洋警察啊你?!”

女人的攻击,先从外貌下手;男人的攻击,先从能力开刀。本质上,都是揭对方的短,来掩盖自己的理亏。

张姐不气反笑,嘿嘿两声,那笑声又响又脆:

“我不是太平洋警察。我是铁路警察,这一段归我管!”

她拍了拍自己胸脯,那两团肉跟着颤:“你欺负红梅就是欺负我。你自己自投罗网,你想过来挨骂,我还能不接着?”

她上下打量常莹,眼神轻蔑:“还有,我的胸下垂,我这叫有货,懂吗?不像你,瘦得前后不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倒着走路呢!”

瘦子嘲笑胖子像筷子嘲笑碗,忘了自己除了硌牙什么也装不下。

说完,她自己先“嘎嘎嘎”笑起来,笑得浑身肉乱颤,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张姐骂人,是底层妇女的哲学论文——论点清晰(你错了),论据充分(你干的那些破事),结论粗暴(你就是个傻逼),答辩环节直接取消(你闭嘴)。

常莹气得浑身哆嗦,嘴唇直抖,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红梅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张姐,你看你说的是啥啊你?小孩子还在呢,别说这样的话。”

张姐笑声停了,但脸上还挂着笑。她哼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馓子和鸡蛋,走到床边: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傻逼女人。”

英子站在窗边,怀里抱着刚换下来的尿布。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小年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小嘴还保持着吮吸的姿势。英子想,这么小的孩子,耳朵里却要灌进这些大人的争吵。

张姐哼了一声:“哎,红梅,我给你带的这个上窑的馓子。还有这是我让老刘拖他家亲戚给你收的土鸡蛋。回头让英子给做馓子红糖鸡蛋。你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知道吗?你越气越急,越没有奶。这个时候心态放好,一切为了孩子。其他的不要搭理。”

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既是家里的功臣,也是各方势力都想拿捏的软肋——功臣要供着,软肋最好控着。

红梅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谢谢张姐啊。”她转头对英子说,“英子,去把这些拿到厨房去。”

英子走过来,接过塑料袋:“谢谢张姨。张姨,这有板凳你坐呀。我去给你倒水。”

张姐摆摆手:“不喝,我不渴。去吧,拿到厨房去注意那个馓子,别受潮了啊。”

英子点点头,拎着东西出去了。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常松。

常松站在那里,面色惨白。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大伯一家,大伯不在了,大娘就是长辈,三个外甥也是血脉相连;一边是羸弱的妻子和现实,红梅刚鬼门关走一遭,小年还那么小,家里确实挤。

男人的中年,就是一部《西游记》:悟空的压力、八戒的身材、沙僧的发际线,还有唐僧的啰嗦。最关键的是,离西天越来越近了。

常莹看常松不说话,又开始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种农村妇女特有的、诉苦式的哭腔。

“小松,你说我天天伺候你老婆,我天天洗衣做饭。我容易吗?我还要去你们面馆帮忙,我还得受这个胖女人的窝囊气。这么冷的天,我容易吗?你说我这个月的二百五还要还吗?还不能功过相抵吗?”

欠债还钱是数学题,一加一等于二;拿人情抵债是玄学,她想等于几就等于几,最后等于你欠我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