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们都在光里(中)(2/2)

常松赶紧附和:“丫头说得对,身体要紧。”

英子用力搓着碗沿,心里那股火又拱了上来。没有你,我妈能受这罪?能躺到医院里去?现在假惺惺地说身体要紧,早干什么去了?她把碗摞得“哐当”响。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张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人没到,声音先到了:“红梅!常松兄弟!英子!”

她身上还是那件被汗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的白色t恤,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几缕散乱着。她一手拎着个滚圆的西瓜,一手提着一把黄澄澄的香蕉。

红梅赶紧招呼:“张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英子也擦了擦手,走过来:“张姨。”

常松脸上挤出一点笑,点了点头,没吭声。

张姐把西瓜放在地上,把香蕉塞到英子手里:“英子,姨给你买的香蕉,你爱吃这个。”

“谢谢张姨。”英子接过香蕉,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张姨最疼我了。”

红梅靠在椅子上,招呼张姐坐下:“辛苦你了,在店里忙了一上午。今天怎么样?还能忙过来吗?还行吧?我这才刚回来,吃完饭就准备去店里呢。”

张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蒲扇使劲扇着。还行?行个屁!辛苦?何止是辛苦!她心里嘀咕,你红梅现在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怀个孩子跟立了多大功似的。躺在家里被人伺候着,把我一个人扔在火炉一样的店里当牛做马。

人看别人的苦,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看自己的累,却像掌心的纹路,每一道都清晰得割手。

哼!我累死累活,还要挨客人的骂!这店要是黄了,我找谁说理去?

共患难时,一个馒头能掰成两半;同享福时,一个蛋糕总觉得自己分少了。

她脸上却堆着笑:“还行,还行,就是……红梅啊,店里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我实在不是做饭那块料。你还得去帮我现场盯着点,你在我心里踏实。你刘哥还得看仓库,又不能天天在店里守着。常松兄弟也得去搭把手。”

看别人享福,就像看邻居吃红烧肉,闻着香,吃不着,还得夸他手艺好。

一听到要自己去店里帮忙,常松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看到张姐就头疼,以前忍着是因为邻居,后来忍着是因为她介绍了红梅,总归有份情面在。可他始终忘不了张姐跟他堂姐常莹在店里厮打起来的样子,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人心像剥洋葱,剥到最后发现什么也没有,还把自己弄得泪流满面。

他憋着气,闷声说:“我马上又要出海跑船了。要不……张姐,这店就先不干了?你在家照顾红梅,我给你钱。”

张姐一听就炸了,蒲扇“啪”地拍在腿上:“常松!你放的什么屁?我是你家仆人啊?你有两个臭钱了不起?要不是你那个堂姐常莹跑来闹事,红梅能气得住医院?在店里,重活累活哪样不是我抢着干?除了那技术活,做饭,我是真学不会!你倒在这儿充上好人了?这店你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你当是过家家呢!”

成年人的友谊,经得起大风大浪,却常常翻倒在一句脱口而出的真心话里。

红梅赶紧打圆场:“张姐,常松不是这个意思。这店不可能关,是咱们俩的心血,怎么能关呢?”她又转向常松,“这不光是挣钱不挣钱的事,主要是招牌,是老顾客的信任。咱们不能说关门就关门,不能半途而废。”她再对张姐说,“你别急,我来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常松被张姐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刻也不想在屋里待了。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也化解不开他心头的烦闷。

男人的话语权就像秋裤,天热时嫌多余,天冷时才发现根本找不着。

英子默默地去厨房切了西瓜,又泡了茶端出来。她给妈妈倒了杯白开水,妈妈现在不能喝茶叶。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英子把水杯递给红梅,声音平静地开口,“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