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爽了吧(上)(2/2)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臭娘们,反了你了!”
李红梅没躲。“啪”的一声脆响,她偏过头,血从嘴角淌下来,滴在衣襟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妈妈...”蒲小英刚出声,就被蒲大柱反手一肘撞在胸口,她闷哼一声,后背撞上米缸,陈年的霉味扑进鼻腔。
“你再碰她试试。”
蒲大柱咧嘴笑了,黄黑的牙齿间粘着菜叶:“咋?砍我啊?”他故意把脖子往前伸,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滚动,“往这儿,使劲儿!”
水缸沿上的搪瓷剥落了一块,李红梅的倒影在残缺处扭曲变形。她笑了:“你裤腰带上的筹码,是押了西坡那块地吧?”
蒲大柱的表情凝固了。赌场的竹牌从腰带滑落,在地上弹了两下,发出空洞的嗒嗒声。
“你...你咋知道?”
李红梅的指甲抠进灶台的裂缝:“刘麻子媳妇来过,说她男人赢走了咱家最后三亩地。”她的声音尖锐起来,“连祖坟都押上了,你还是人吗?!”
蒲大柱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暴怒:“贱货!”他抄起擀面杖砸向灶台上的陶罐。
蒲小英猛地扑上去咬住蒲大柱的手腕,牙齿陷进发酸的皮肉里。蒲大柱吃痛松手,擀面杖滚到墙角。
“坏!坏!坏!小畜生!真他妈喂不熟的白眼狼”,蒲大柱赶忙甩着手,腕上的牙印渗出血丝。
李红梅马上平静下来:“英子,去把院门闩上。”
风突然大了,晒衣绳上的衣服啪嗒啪嗒拍打着土墙。
蒲小英踉跄着跑去关门时,听见隔壁刘婶家传来压低的议论:“...老蒲家又闹呢......早晚出人命...”
屋外这时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凄厉得像婴孩啼哭。蒲小英看见妈妈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孩子的哭声和猫叫混在一起,老天爷都分不清该救哪个。
蒲大柱揪住李红梅头发往水缸撞:“老子赌钱咋了?”
“赌钱不赌命。”李红梅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把英子的学费输给金牙时...”水缸倒映着她裂开的嘴角,“...赌的就是我的命。”
蒲大柱低头看孩子,眼神浑浊得像搅了泥的水:“小野种,滚一边去!”
欺软怕硬是烂人的通病。他们像苍蝇,专找有缝的蛋叮,一旦蛋壳变成石头,崩了他们的牙,他们也就只剩下嗡嗡叫了。
他抬脚就踹,蒲小英被踢得滚到墙角,后脑勺“咚”地磕在墙上,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李红梅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抬脚,把蒲大柱掉落的竹筹码踢进灶膛,火苗“呼”地蹿高,映得她半边脸通红。
“你赌了十年,赌输房子、今年赌输地,现在连命都敢赌。”她声音很轻,“可你从没赢过。”
蒲大柱:“你……”
蒲小英闻到血腥味里混着一股尿骚味,蒲大柱的裤子湿了。她盯着他的脸,发现他的嘴唇在抖,不是疼的,是怕的。
原来恶魔的威风,全靠别人的害怕撑着。一旦你不怕了,他就只剩下哆嗦了。
李红梅动了。
她抄起菜刀,刀光一闪。
“喀!”
蒲大柱的右手小拇指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还抽动了两下。
血喷出来,溅在灰扑扑的墙上,那么艳,那么急,顺着土墙的缝隙往下淌。
“啊!我的手!”
他捂着右手,小拇指只剩半截,白森森的骨头碴子露在外面,血汩汩地往外冒。
“你……你……”他瞪着李红梅,嘴唇哆嗦得像片风里的树叶。
李红梅攥着刀,手指关节发白:“再动英子一下,我砍的就不是手指了。”
蒲大柱盯着断指在地上抽搐:“贱...贱人...”
蒲大柱想起十二岁那年,他爹用铡刀切掉偷粮老鼠的尾巴,老鼠也是这么盯着断尾扭动的。
“骨头断了接得上,脊梁断了...”李红梅把菜刀插进案板,“...就只能爬着活。”
蒲大柱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水缸,水泼了一地。
李红梅踩住那截手指:“赌啊,赌它还能长回去?”鞋底碾进泥土时,隔壁婴儿突然啼哭。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嘴里喊着:“杀人啦!臭婊子杀人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