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毒杀妻女(下)(1/2)

蒲大柱推开门的时候,李红梅正在灶台边熬粥。

天刚擦黑,灶膛里的火映着她半边脸,颧骨高耸,眼下两片青黑。

自从赌场那晚后,她再也没睡过一个整觉,闭眼就是男人的汗臭、烟味,还有指甲掐进她大腿的疼。

“红梅......蒲大柱站在门口,声音低得像只猫。

李红梅没回头,勺子搅着锅里的粥,米粒翻滚,像她这些年咽下去的苦。

“我.....我买了点糖。“蒲大柱从兜里掏出个纸包,油渍渗出来,是镇上超市最便宜的奶糖,“给英子的。”

李红梅的勺子顿了一下,没理。

蒲大柱的裤脚湿了一片-一他又尿了。自从手指头被砍掉,他胆子就吓破了,一紧张就失禁。尿骚味混着劣质白酒的馊气,在屋里散开。

蒲大柱挪到桌边,糖放下时,纸包里那不是糖,是老鼠药,裹了一层透明沙糖,闻着甜,吃下去烧穿肠子。

“我……我还买了肉。”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巴掌大的一块猪头肉,肥膘上沾着草灰。

“放那儿吧。”李红梅没回头,声音冷得像井水。

蒲大柱把肉搁在桌上,油纸渗出血水,一滴一滴,在木桌上洇出暗红的圆。

他搓着手,指甲缝里还沾着赌场的烟灰。

李红梅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水声哗啦,盖住了蒲大柱喉咙里的咕噜声。

他盯着她的后背——蓝布衫洗得发白,肩胛骨凸出来,像两把钝刀。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她刚被拐来的时候,也是这件衣裳,只是那时候还没补丁,也没沾过血。

“英子呢?”他问,眼睛却往水缸瞟。

“上学。”李红梅的声音像块冰。

蒲大柱讪笑着凑近,“那个……我戒赌了,真的,以后好好过日子……”

李红梅忽然抬头,盯住他的眼睛。

蒲大柱的喉结滚了滚,额角渗出冷汗。

赌场后屋,烟雾缭绕。

金牙赤着上身,肚皮上的肥肉叠成三层。

躺在炕上,怀里搂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瘦得像麻杆,胸脯还没发育完全,手腕上青紫的掐痕像戴了副镯子。

“牙哥,蒲大柱真敢下药?”马仔阿彪问。

金牙吐了口烟,假牙在油灯下泛着黄光:“他?怂包一个!手指头被剁了都不敢放个屁!”

豁嘴刘“嘿嘿”笑,露出参差的牙:“要不……咱帮他一把?”

小六子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块硬馒头,没说话。

“帮他?”金牙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帮个屁!这种连老婆孩子都杀的杂种,迟早遭雷劈!”

女人踉跄着跌到地上,衣领扯开,露出脖子下的淤青。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没哭。

“牙哥,那……咱还收他钱不?”瘸腿张问。

金牙“呸”地吐掉烟头:“收!怎么不收?他要是真敢下手,老子连他祖坟都给他刨了卖钱!”

豁嘴刘咧嘴笑,黄牙缝里卡着菜叶:“要我说,直接捆了沉塘!骚娘们儿敢砍男人,反了天了!”

小六子蹲在墙角擦刀,突然插嘴:“他老婆.....南来的吧?”

金牙斜眼看他:“咋?你也想尝尝?”

“咳!咳!咳!”

炕上的姑娘突然咳嗽起来,金牙掐着她脖子灌了口白酒:“喝!宝贝儿,老子花钱买的,乖!”

酒液顺着姑娘下巴流到脖子上,金牙凑上去舔,假牙磕得她皮肤泛红。

“牙哥……”小六子蹲在墙角,声音发抖,“要不……我们这阵出去躲躲吧?我听说县公安局盯上咱们了……”

金牙一脚踹翻炕桌:“怕个屌!老子在集上窑洞、村头仓库、后山废矿都有据点,条子摸得着吗?”

阿彪忽然压低声音:“上回轮那娘们……就是在窑洞吧?她要是去告……”

“告?”金牙狞笑,“她敢!老子手里有她按手印的借据,白纸黑字写着‘自愿陪睡抵债’!”

“哈哈哈哈”

屋里一阵哄笑。

县公安局,刑侦队长老陈翻着案卷。

“陈队,查清了。”年轻民警推门进来,“金牙的赌场有三个点——村东头老祠堂、集上窑洞,还有……”

“还有哪儿?”

“蒲大柱家。”

老陈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他抓起配枪,手指扣在扳机上,青筋暴起。

“金牙这伙人,赌、嫖、逼良为娼。”

桌上有本小学生日记:“今天妈又哭了,爸打她,我躲在猪圈...

老陈合上本子。“严打才过多久?可这些蛆虫还在暗处爬!”

蒲大柱坐在炕沿,盯着李红梅盛粥的背影。

她瘦得厉害,肩胛骨支棱着。

“红梅......他嗓子发干,“以前的事,我对不住你。”

李红梅的手抖了一下,粥洒在灶台上。

“我.....我以后不赌了。”他说,“咱好好过日子。”

李红梅淡淡的笑了,笑声像砂纸磨过铁皮:“蒲大柱,你忘了你和金牙那帮畜生是怎么侮辱我的吗?”

李红梅转过身,眼里全是血丝,“现在装什么好人?”

灶台上的糖纸被风吹得哗啦响,像在嘲笑他。

蒲小英蹦蹦跳跳进院子时,看见爸妈都坐在桌边。

“英子!蒲大柱挤出笑,“爸给你买了大白兔!”

蒲小英没有多想,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

大白兔上的老鼠药像一撮苍白的谎言。

蒲大柱盯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除了药粉,还沾着女儿三岁时发烧,他出于人道连夜背去卫生所蹭上的墙灰。人堕落时,连记忆都会长出倒刺。

李红梅不小心打翻糖包,糖滚了一地。

“先吃饭。“她盛了碗粥推过去,“糖吃多了牙疼。

蒲大柱的冷汗流进衣领。他盯着女儿喝粥的手,小小的,脏兮兮的,指甲缝里还有铅笔灰。

蒲大柱端起碗,手抖得厉害。李红梅静静地看着他。

“红梅,我去帮你盛碗粥吧”他转身往灶台去。

蒲大柱在灶台边,他抖药粉的手像得了疟疾,老鼠药在粥里化开时发出“嗤嗤”声。

他盯着粥,忽的想起刚结婚头几年李红梅给他煮粥——云南人不会熬皖北的糊糊,总是煮得清汤寡水,他骂她“败家娘们”,把碗摔在她脚边。

现在,这碗粥稠得发黏,足够要两条命。

“现在我真的要让她们肠穿肚烂?”

“红梅……”他嗓子发干,“喝、喝点粥吧。”

李红梅没动,眼睛盯着他发抖的手:“你手怎么了?”

“没、没事……”蒲大柱缩回手。

李红梅盯着粥,忽然笑了:“你先喝。”

蒲大柱脸色煞白:“我、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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