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年的儿童节(下)(2/2)
是张军!
他不知何时出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眼神里的狠厉像是要杀人。
“放开她。” 张军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黄毛手腕剧痛,扭头看到是张军,嘴里还不干不净:“操!哪儿来的小鳖孙?想当护花使者?你他妈……”
“砰!”
张军的回答是另一只拳头!这一拳又快又狠,带着他所有积压的憋闷、无力和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结结实实地砸在黄毛的鼻梁上!
黄毛“嗷”一声惨叫,鼻血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英子也彻底豁出去了!她把自己的包抡圆了往黄毛头上砸,觉得不解气,又脱下脚上的帆布鞋,用坚硬的鞋底没头没脑地往黄毛身上招呼:“让你嘴贱!让你欺负人!人渣!败类!”
张军则像一座被彻底点燃的沉默大山。拳头、膝盖、胳膊肘都成了武器,专往黄毛的软肋上招呼。他沉默着,把所有的力气和情绪都倾泻在这场战斗里。
他的拳头砸向的不仅是眼前的混混,更是砸向那个在周也家客厅里卑微的自己,砸向所有让他觉得自己不配的瞬间。
黄毛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杀猪般嚎叫:“别打了!别打了!爷爷!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老实人的拳头,平时攥紧了藏在口袋里,一旦挥出来,那就是他全部的家当和尊严。
看着黄毛连滚带爬、屁滚尿流逃跑的背影,英子才喘着粗气停下来,她看向张军,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满满的信任:“张军!你太厉害了!”
“英子,你没事吧?”张军喘着粗气,赶紧看向英子,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英子摇摇头,惊魂未定,但更多的是解气,“张军,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张军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英子的目光,含糊地说:“我……我骑车路过这边,正好看见。”
我怎么能说,是担心你,跟了一路?那份心思,像口袋里的锥子,藏不住,又不敢露出来。
他把英子送到面馆门口,什么也没再多说,只叮嘱了一句“晚上关门注意点”,就骑上车,匆匆赶往学校。
英子看着他在暮色中迅速消失的、有些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热流。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总是沉默寡言的发小,身影如此高大可靠。
晚上,英子把傍晚惊险的一幕告诉了妈妈,隐去了自己的害怕,只强调了张军如何及时出现,如何把黄毛打跑。
红梅听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抱了抱女儿。母女俩在灯下清算着一天的营收,数字比昨天又好看了一些。那盏温暖的灯,不仅照亮了写满数字的账本,也照亮了她们母女越来越坚实的未来。
母亲的怀抱,是这世上唯一一处,既能看穿你所有伪装后的害怕,又能给你重新穿上盔甲的港湾。
周也靠在床头,随身听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接到英子打来的电话,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元气满满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钰姐给他送来一杯温牛奶,看着儿子接电话时柔和下来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什么也没说。
青春期的烦恼像青春痘,看着不大,但长在自己脸上,就是天大的事。
张军的宿舍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偶尔翻书的沙沙声。
张军就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着面前的习题册,脑海里却不时闪过英子白天说“好朋友”时绯红的脸颊,和傍晚她依赖地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
他烦躁地甩甩头,像是要甩掉这些杂念,更加用力地投入到书本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那渺茫的、能让他挺直腰板的未来。
钱是男人的胆,穷是少年的病。病在骨头里,平时不声不响,发作起来要人命。
命运发给每个人的牌面不同,有人是王炸,有人是对三。张军能做的,不是抱怨手气,而是把这对三,打出孤注一掷的份量。
王强他被爸妈念叨着“又去哪儿野了,一身汗臭”,嘻嘻哈哈地应付着,偷偷把一张“减肥计划表”塞进枕头底下,上面写着:“为了雪儿!拼了!”
少年第一次笨拙地想要变得更好,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动人的英雄主义。
初夏的晚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与白日未散的余温,悄无声息地漫过小城。
它拂过英子窗台上那盆新开的茉莉,将两种花香揉成一味,送入她酣沉的、关于守护与勇气的梦里;
它拂过周也书桌上那朵渐渐收拢的康乃馨,花瓣边缘已卷起憔悴的褐痕,像一个得不到回应、最终沉默下去的追问;
它拂过张军笔袋里那支快要用尽的笔,笔芯里的墨液将尽未尽,正如他此刻的心事,浓稠而沉默,却支撑着最锐利的锋芒;
它拂过王强枕头下那张被身体压出褶皱的“减肥计划”,纸张吸附了少年的体温与决心,变得比任何习题册都更沉重。
风穿过寂静的街道,裹挟着栀子那不管不顾的浓烈香气。
它不言语,只是见证。
见证着成长在夜晚悄悄发生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所有说不出口的心事,所有不动声色的守护,都在这个夜晚,疼过,才算活过。
然后,往下扎根。
再向上生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