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者的观察(1/2)
场景一:103所指挥中心会议室
时间: 林汐宣言播出后第三天早晨
人物: 周锐(48岁)、王明(56岁)、李瑶(29岁)、张凯(35岁)
会议室的白板上还残留着昨晚讨论的痕迹——一张手绘的73号站飞行路线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重力异常”“意识网络”“月光草密度”等技术参数。
王明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慢慢擦拭镜片:“三天了。那姑娘的宣言像颗石头扔进死水潭,涟漪比我们预想的要大。”
李瑶调出一份数据:“医疗中心记录,过去72小时,主动要求‘暂停服务站后续治疗’的居民增加了37人。虽然大多数没敢完全拒绝,但至少...开始犹豫了。”
“犹豫是思考的开始。”张凯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用机械感应能力“听”设备状态时的习惯动作,“我检查了能源系统,有六个年轻技术员偷偷修改了算法,把觉醒者区域的供能优先级调回了原来的水平。理由是‘系统优化’,但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周锐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在想什么?”
“在想...”张凯斟酌着词语,“也许那个会飞的土地上的人说得对——效率不应该以抹平差异为代价。觉醒者和普通人,有创伤的人和没创伤的人,都应该有保持自己特点的空间。”
王明戴上眼镜,眼镜腿有些松了,他用手扶了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林汐和陈默那个组合的...结构?”
“结构?”李瑶问。
“一个出理想,一个出方法。”王明在笔记本上画了两个相交的圆,“林汐说‘我们要救人’,陈默就算出‘怎么救风险最小’;林汐说‘我们要让土地飞’,陈默就设计‘飞起来的能量分配方案’;林汐现在说‘我们要传播理念’,陈默立刻搭建‘信息传播网络’。”
他抬头看着三人:“这不是巧合。这是一种...分工。林汐负责看见可能性,陈默负责把可能性变成可执行的路径。少了任何一个,他们都走不到今天。”
张凯点头:“就像我们搞工程。得有个人说‘这里要建一座桥’,还得有个人算出来‘桥墩打多深,用什么材料,能承受多少重量’。”
“但问题是,”李瑶轻声说,“林汐看见的那些可能性...太理想化了。土地怎么会和人对话?不同生存模式怎么和平共存?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怎么可能不靠暴力和控制活下去?”
周锐转过身:“所以陈默的作用就在这里。她不反驳林汐的理想,她只是问:要实现这个理想,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分别是什么?需要多少资源?可能遇到什么风险?有什么备用方案?”
他走到白板前,指着73号站的飞行路线:“就像这次迁移。林汐说‘我们要离开’,陈默就算出‘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线、能量够不够、如果被攻击怎么应对’。理想提供方向,理性提供导航。”
王明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说...这种模式,我们能学吗?”
会议室安静下来。
窗外,103所的早晨在进行。巡逻队换岗,食堂开始供应早餐,孩子们去启蒙学校——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那种“正常”,现在让人感到窒息。
“也许第一步,”李瑶说,“就是承认我们不需要一个‘孙铭’来替所有人思考。承认即使想法天真、不成熟、有风险,也该有被说出来的权利。”
“就像那株在档案室里自己长出来的月光草?”张凯说,“没人批准它长在那里,但它就是长了。而且因为长了,才让我们知道土地的网络已经伸到了我们鼻子底下。”
周锐看着白板上的路线图。那条线从73号站原址出发,蜿蜒向北,最终消失在黑森林边缘的标记处。
一条用理想照亮、用理性铺就的路。
“通知各部门,”他最终说,“从今天起,所有决策会议必须至少有两种不同意见的完整陈述。如果只有一种声音,会议延期。”
“如果争不出结果呢?”张凯问。
“那就暂时允许不同做法在不同区域同时试行。”周锐说,“让实践告诉我们哪种方式更合适——而不是让某个‘聪明人’提前告诉我们答案。”
王明微微点头。这个老官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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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二:黑塔前线指挥营帐
时间: 与73号站接触后第二天深夜
人物: 格拉汉姆(黑塔指挥官)、拉塞尔(副官)、血狼(接触队队长)、老掠夺者“疤脸”(50岁左右)
营帐中央的火盆噼啪作响,烤肉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冒出刺鼻的烟。帐外传来奴隶的呻吟和监工的鞭响——那是今天的“生产效率激励”正在进行。
血狼的手臂上缠着新换的绷带,不是受伤,是被月光草缠绕时留下的过敏反应——皮肤上起了大片红疹,奇痒无比。
“那地方...邪门。”她咬着牙说,“不是武器,不是陷阱,是整个环境在跟你说‘你不该在这里’。像走进别人家里,房子本身在推你出去。”
疤脸往火盆里吐了口唾沫:“我年轻时候在雨林里遇到过类似的东西——不是变异兽,是整片林子。你走进去,鸟不叫了,虫不叫了,连风都绕着你吹。原住民说那是‘森林的脾气’。你要硬闯,最后要么疯,要么死。”
“所以那整片山地都有了‘脾气’?”拉塞尔皱眉。
“不是脾气,”格拉汉姆开口,声音很平静,“是意志。一片土地有了自己的意志,并且那意志选择了和某些人站在一起。”
他调出接触时的能量记录:“看这里。血狼的认知干扰发生器,理论输出功率足以让三十米内的普通人产生幻觉。但实际效果...衰减了92%。不是被屏蔽,是被‘稀释’了——像一滴墨水滴进大海,瞬间就没了。”
“土地的意识场在保护他们。”拉塞尔分析数据,“而且保护方式很...聪明。不是硬扛,是改变整个环境的‘基础规则’,让我们的技术在那个规则下自然失效。”
疤脸咧嘴笑了,露出缺了两颗牙的牙床:“有意思。我们抢了一辈子,抢物资,抢人,抢地盘。现在有人告诉我们:你们抢不了,因为那地方是活的,它不愿意被抢。”
“幼稚。”血狼啐道,“活的东西才最好抢——只要找到弱点,打疼它,它就会屈服。”
“那如果它没有‘怕疼’这个概念呢?”格拉汉姆问,“如果它的‘疼’和我们理解的‘疼’根本不是一回事呢?”
营帐里安静了。只有火盆的噼啪声。
“林汐和陈默。”格拉汉姆调出两个人的档案照片——都是天坠前的学生照,一个在田径场上笑容灿烂,一个在图书馆里表情严肃,“一个负责说‘我们要建一个不被抢的家’,一个负责算出来‘怎么让家自己拒绝被抢’。”
“分工明确。”拉塞尔说,“但问题是,他们的模式能扩大吗?一片会飞的土地能养活多少人?五十?一百?我们黑塔现在控制的人口超过五千。”
“所以他们不是要和我们正面抗衡。”格拉汉姆关掉投影,“他们是在...展示另一种可能性。就像在全是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点彩色。哪怕那彩色很小,很淡,但看到的人会开始想:为什么我的世界只有黑白?”
血狼盯着手臂上的红疹:“那我们要做什么?把那点彩色抹掉?”
“暂时不。”格拉汉姆说,“让彩色再亮一会儿。看看多少人会被吸引过去,看看他们的模式能撑多久,看看...”他顿了顿,“看看我们的人里,会不会也开始有人想要彩色。”
疤脸忽然说:“我手下有个小子,昨天从73号站方向侦察回来,整个人恍惚惚的。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看到土地在呼吸’。我扇了他两巴掌,让他清醒点。但他晚上偷偷来找我,说...说他想去那边看看。”
“你怎么处理的?”拉塞尔问。
“我让他去了。”疤脸往火盆里扔了块木柴,“带着任务去的——假装投诚,收集情报。但我知道,他一去就不会回来了。”
他抬起头,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伤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因为我也年轻过。我也曾经相信过,这世上应该有种活法,不用天天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
营帐里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沉默里多了些沉重的东西。
格拉汉姆最终说:“通知所有分队,暂时停止对73号站方向的侦察和接触。让他们飞,让他们展示。我们...观察。”
“观察什么?”血狼问。
“观察一种理想,在没有足够武力保护的情况下,能活多久。”格拉汉姆的声音很轻,“也观察我们这些人,在看了太久黑白之后,还能不能认出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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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三:“昆仑”总指挥部数据中枢
时间: 林汐宣言播出后第六小时
人物: 数据分析师a(男,40岁左右)、数据分析师b(女,35岁左右)、老研究员(男,60岁以上)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刷新。这里是旧时代国家级数据中心的残余,如今是“昆仑”指挥部的中枢——理论上协调所有避难所,实际上更多是在观察和记录。
屏幕中央,73号站的能量特征曲线正在规律脉动,像一颗遥远的心跳。
“匹配度又上升了。”分析师a调出望舒同步过来的评估数据,“69.8%。第七类样本的生态整合模式,展现出超出预期的文明引导潜力。”
分析师b在另一块屏幕上展示社会影响分析:“截至当前,至少十七个中小型聚居点接收到了73号站传播的信息碎片。其中三个已经开始自发尝试月光草种植,五个在内部讨论‘是否可能建立非暴力防御体系’。”
“理念的病毒式传播。”老研究员推了推老花镜——和王明的那副很像,镜腿也用胶布缠着,“没有强制,没有许诺,只是展示一种存在方式,然后等愿意相信的人自己走过来。”
“效率太低。”分析师a摇头,“按照这个速度,要影响全球幸存人口的1%,至少需要五年。而且他们的模式严重依赖特定个体——林汐与土地的独特连接,陈默的信息处理能力。这都是不可复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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