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西北惨状(1/2)

另一边,与沈川几乎同时离开宣府的孙传庭部,在出征陕州平乱的过程并不顺利。

西北的局势比朝廷和孙传庭预料的还要残酷。

两万三千新兵,在进入陕州遭遇最大的问题,不是要面对几十上百万的流寇。

相反,流寇的威胁反而是最小的。

因为几场仗打下来,孙传庭发现不过编练两个月的新军,在对上流寇大军时,往往能出现几百人追击上万人的场面。

流寇的装备简陋,加之没有系统性操练,对上孙传庭的新军,那战斗力真是惨不忍睹。

而真正带给孙传庭和新军考验的,就是后勤补给。

整个西北地区,因为连续三年干旱,导致大量土地荒废,大量植被被毁。

等孙传庭带兵进入陕州地界时,留给他的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以及遍地白骨露野的凄凉景象。

大军所过之处,没有什么百姓夹道欢迎王师的景象,有的只是一座又一座沦为死寂的郡县。

宛然就是一副王朝末日来临的景象。

朝廷百官懈怠政务,导致地方吏治逐渐崩毁,进而使整个基层管理彻底失效,从而引发大量原子化市民的暴乱,最后以极其残暴的手段推翻一个国家。

这,就是王朝覆灭的真相。

所谓的腐败,反而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点缀。

从古至今,无论中外,无关封建还是民主,一个国家的毁灭从来不是因为腐败导致的。

因为王朝和国家自诞生之日起,腐败就已经如影随形,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基层管理机构失衡才是导致毁灭的主因。

这个道理,孙传庭懂,但他却无力改变……

如今,大军走在荒芜的官道上,孙传庭入目所见,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

官道本是朝廷斥资修缮的通衢,此刻却被车轮碾出半尺深的沟壑。

沟壑里积着黄沙与枯草,偶尔能看见几粒发黑的谷种,许是去年秋收时漏下的,如今早已失去发芽的力气成了流民鞋底的泥垢。

孙传庭勒住马,胯下的战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似乎也闻不惯风里那股混杂着汗臭、霉味与淡淡腐气的味道。

他抬眼望去,流民像一条破败的灰黑色带子,沿着官道边缘缓慢蠕动。

最前头是几个拄着木棍的老人,木棍底端被磨得光滑发亮,顶端却缠着破布,那是他们用木棍扒拉路边草根时,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有个老头的草鞋早已磨穿,露出的脚趾肿得像紫黑色的萝卜,每走一步都要踉跄一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布包边角露出半块发霉的饼子,那是他从死人手里抢来的,却舍不得咬一口。

官道旁的土坡上,几个妇人正蹲在那里,用手指抠着地上的硬土。

土块里混着沙砾,她们的指甲缝里全是血痕,却依旧执着地挖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宝贝。

孙传庭的亲兵忍不住催马上前,喝问她们在做什么,其中一个妇人抬起头,脸上蒙着一层灰,只有两只眼睛亮得吓人:“官爷,俺们挖点观音土,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花花的土块,土块上还沾着她的血手印。

亲兵刚要再呵斥,孙传庭却抬手制止了。

他看见那妇人身后,有个孩子蜷缩在枯草堆里,孩子的肚子鼓得像个皮球,那是吃了观音土胀起来的,嘴唇却干裂得能看见血丝,连哭都哭不出声。

另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婴儿,婴儿的脸蜡黄蜡黄的,鼻子里已经没了气息,可妇人还是机械地拍着婴儿的背,嘴里念叨着:“娃,再等等,到了前面就有吃的了……”

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黄沙,迷了人的眼。

孙传庭眯起眼,看见不远处的枯树下,围着一群半大的孩子。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裤腿短得露着膝盖,膝盖上满是可怖的伤疤。

孩子们正围着一只死去的野狗争抢,野狗的尸体已经发臭,肚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脏。

有个孩子扑上去,用牙齿咬着野狗的肉,嘴角沾着血与污物,其他孩子则伸手去抢,指甲挠得彼此脸上都是血痕,却没人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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