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活不出自我(1/2)

寒潭的寂静,如同最沉重的帷幕,无声地落下,将方才那点兵荒马乱、脸红心跳的意外彻底吞没。

只剩下冰冷的水流回响,亘古不变。

王权富贵移开目光后,便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盘坐在地上,垂着眼眸,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是常年握剑的手,干净,稳定,却也冰冷。

萧秋水那一声尴尬的、几不可闻的“多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惊起,就被无边的寒意吸收了。

他习惯了这样的寂静,或者说,他的人生,本就是被这样的寂静填满的。

从小,父亲王权弘业那威严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就如同这寒潭的水,冰冷地包裹着他,渗入骨髓。

“王权富贵,你是道盟的兵人。你的存在,只有一个意义——拔剑,杀妖。”

“情绪,是累赘,是弱点,是阻碍你挥出真正天地一剑的尘埃。”

“欢喜?那是什么?不需要。”

“愤怒?那只会让你失去判断。”

“恐惧?王权家的剑,无所畏惧。”

“至于其他的……” 父亲的目光,总是像审视一柄尚未开锋的剑,精准,锐利,不带丝毫温情,“无用的东西,不必有。”

于是,他学着将一切情绪剥离。

孩童时偶尔闪过的好奇,对窗外飞鸟一瞬的向往,对剑招之外事物本能的探究……都被一点点、一丝丝地,用最严苛的规矩,最冰冷的训练,最不容置疑的命令,生生掐灭,碾碎,然后埋进心底最深、最暗、最冷的地方,覆上名为“责任”与“宿命”的坚冰。

他住在终年不化的寒潭,因为这里最冷,最能让他“静心”。

他练习最枯燥的剑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每一式都刻入骨髓,成为本能,因为这是“兵人”该做的事。

他面对妖物,无论强弱,无论善恶,都只需拔剑,挥斩,了结。

没有迟疑,没有怜悯,也不需要理解。

因为“越界行凶者,死”,这是规则,是铁律,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活得像个最精密的符号,一件最锋利的兵器。

人们畏惧他,仰望他,依赖他,却从不会有人问他,你想要什么?你喜欢什么?你……累不累?

他甚至,不太明白“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

是像刚才指尖触碰猫耳朵时的柔软?还是像脸颊贴上那毛茸茸脑袋时的温热?亦或是……唇上那一触即逝的、带着萧秋水身上气息的微麻?

这些陌生的、细微的、不断涌起的悸动,让他困惑,甚至……有些无措。

它们不合规矩,不符“兵人”应有的状态,像是冰封湖面下暗涌的、不合时宜的暖流,试图冲破那层坚硬的外壳。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将它们重新冰封,就像父亲教导的那样,像他过去的时间一直做的那样。

可是……

怀里那毛茸茸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

唇上那一点微麻,也未曾完全散去。

还有此刻,站在他几步之外,那个低着头、脸颊绯红、眼神飘忽、连呼吸都带着细微颤抖的少年……

王权富贵的心,沉了沉。

一种更深、更沉重的茫然,压过了方才那些陌生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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