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论文风暴(2/2)
右侧,则是新任大贤者阿瓦索。
他端坐如磐石,身姿挺拔,穿着简洁却一丝不苟的学者袍,没有多余的装饰。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海莉薇,目光中没有明显的喜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专注和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那份由古拉曼提交给他的论文副本,就放在他手边,仿佛一块等待着被剖析的矿石。他提前答辩的举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施压和审视。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这绝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毕业答辩,而是两位须弥学术权力顶峰的联合审查。
海莉薇清晰地知道,古拉曼的疑虑在于菌株来源的模糊性和潜在风险,而阿瓦索……他代表的则是“纯净”与“规则”本身,任何一丝可疑的瑕疵都可能招致毁灭性的审查。
“海莉薇同学。”古拉曼教授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严肃,“你的论文,尤其是关于‘新型高效共生菌株’的发现与应用部分,初审委员会给予了高度评价。其展现出的污染分解效率,尤其是对高浓度砷等重金属的转化能力,极具应用价值。”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手指精准地点在论文中关于菌株来源的那一段:“然而,报告中对菌株来源的描述——‘在填埋场外围受污染湿地偶然发现’——过于简略。这种效率奇高的菌株,其生态位、原生环境的具体参数、以及最重要的……”
“其突变或适应高污染环境的机制,论文中缺乏详尽的背景调查和生态风险评估支撑。这不符合生论派关于新物种引入研究的核心规范。你如何解释这种关键信息的缺失?又如何确保这种‘高效’不会伴随着我们尚未认知的、潜在的生态入侵或基因污染风险?”
问题直指核心,尖锐且不留情面。这正是初审时让古拉曼不安的关键点。
海莉薇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感谢您的关注,古拉曼教授。关于菌株来源的‘简略’,是基于以下两点考量。”
她抬起手,指向论文数据附录中一份独立的、标注为“发现地环境参数详录”的图表:“第一,详细的发现地坐标、土壤样本重金属含量谱、水文参数、伴生微生物群落初步分析等基础数据,已作为附录独立提交。因篇幅限制,未在正文赘述。评审委员会可随时调阅核查。”
“第二,也是更关键的原因,”海莉薇的目光坦然地迎上古拉曼审视的视线,“在‘发现’该菌株时,其原生环境——即那片特定的受污染湿地,正因填埋场核心区能量异常波动而处于极不稳定状态。我们采集样本后不久,该区域即因地质变动和后续风纪官的污染封锁措施而彻底改变,失去了复现研究的原始条件。”
她巧妙地借用了风纪官记录在案的“填埋场能量异常”作为环境剧变的“客观理由”,暗示无法复现研究背景是“不可抗力”。
“因此,论文的重点,”海莉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性,“转向了在严格受控的实验室条件下,对该菌株核心分解能力的量化验证、环境适应性测试、以及基于现有数据的风险评估模型构建。所有的实验设计、数据采集和分析流程,均遵循最高标准的生论派研究规范,并经过卡塔林学姐团队的交叉验证。”
她流畅地报出了一连串关键数据:“菌株在模拟砷污染土壤中的转化效率稳定维持在87%以上;其对非目标生物的抑制效应在安全阈值内;基因稳定性测试显示其三代内未观测到显着变异;环境风险评估模型基于最保守参数推演,其大规模应用下的潜在生态影响系数低于教令院规定的红线值0.15,具体数值为0.128。”
精准的数据,严谨的流程,清晰的逻辑链条,瞬间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学术壁垒。她用实验室里的“可控”事实,对冲了来源不明的“模糊”风险。
古拉曼教授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眉头依旧紧锁,但眼中的疑虑似乎被这强大的数据支撑稍稍压制。他似乎在权衡这些“受控”数据的说服力是否足以弥补背景调查的不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大贤者阿瓦索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划过石板,瞬间让评议室的温度降了几度:
“海莉薇同学。”阿瓦索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海莉薇,“你的数据模型和实验设计,逻辑严谨,无可挑剔。”
这看似是赞扬,但海莉薇的心却微微提起。阿瓦索的下一句话才是重点。
“然而,”阿瓦索果然话锋一转,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纸张,直视海莉薇思维的核心,“效率本身并非绝对价值。教令院追求的是在‘纯净’轨道上运行的效率。”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力陡增:“古拉曼教授的担忧,核心在于‘未知’。你论文中这种菌株表现出的分解效率,尤其是对多种顽固污染物的普适性,超越了现有理论框架对‘自然演化’微生物能力的常规认知上限。”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论文的摘要页上,指尖落下的位置正是那令人瞩目的效率数值:“这种‘异常高效’,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未知变量’。它像一颗高速运转却未经充分质检的齿轮,强行嵌入我们现有的生态治理体系。”
“即使它在你的实验室里表现得温顺无害,你又如何保证,它在复杂多变的真实环境中,不会因某个未被你模型捕捉的微小诱因而‘失速’、甚至‘崩解’,释放出远超预期的、不可控的副产物或能量?”
阿瓦索的问题比古拉曼更致命。他跳过了具体的“背景”质疑,直接指向了“异常高效”这一现象本身所蕴含的、哲学层面的“不纯净”和潜在风险。
他在质疑海莉薇整个研究逻辑的根基——将“异常”当作“工具”使用的前提是否安全。
“你构建的模型,是基于‘实验室受控’的已知。而真实世界,充满了‘实验室’无法穷尽的混沌与变量。你如何弥合这‘已知效率’与‘未知风险’之间的巨大鸿沟?仅凭一个低于红线的系数?”
阿瓦索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他要求海莉薇证明,她选择的这条“高效捷径”,其“纯净度”足以匹配教令院对“安全”的绝对要求。
古拉曼教授也看向海莉薇,阿瓦索的问题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顾虑。
海莉薇感到后背的衬衫似乎被冷汗浸湿了一小块,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依旧清澈平静。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