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博士」的价值（2/2）

女皇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两位执行官身上，那冰冷的视线仿佛能冻结灵魂，也驱散了任何关于迪佩尔价值的最后一丝温情讨论。

“迪佩尔，”女皇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裁决感，“其价值，在于他维系现有‘次级成果’产出的‘工具性’稳定，以及……他对那条失败路径的‘标记’作用。”

“保留席位，维持现有职责范围。”冰冷的指令落下，为迪佩尔的去留定下了基调——他暂时还有用，但仅仅作为工具和警示牌。

“然，”女皇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刺向皮耶罗，“顽石终有风化之日，标记终会被覆盖。皮耶罗，对其研究项目与‘粘合’过程，需加强监察。重点评估其‘工具性’的损耗速度与其产出‘次级成果’的‘可利用性’衰减趋势。”

“设立临界阈值。当其效率持续低于预期，或其行为对整体研究体系的‘纯净’与‘效率’构成不可接受的拖累，或其存在本身阻碍了获取‘永恒可能性’的更高路径……”

女皇的声音微微一顿，未尽的寒意比任何具体的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其席位与权限，即刻回收。其‘工具性’存在，将由更高效、更‘纯净’的替代方案终结。”

这是保留，但更是宣判了缓刑。

康拉德·迪佩尔被清晰地定义为一枚即将耗尽的齿轮，他的价值被严格限定在“当下有用”的范畴，一旦越过女皇心中那条无形的“效率、纯净”红线，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废弃与清除。

“遵命，女皇陛下。”皮耶罗深深躬身，面具下的眼神毫无波澜。

他完全理解并认同女皇的冷酷逻辑。

迪佩尔只是一件尚能使用的旧工具，工具的价值就在于其可用性，一旦失去，便无存在的必要。

库嘉维娜优雅地行礼，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女皇的裁决符合至冬追求绝对力量与效率的本质。迪佩尔这块“顽石”，终于被清晰地定位在了它应有的位置——一块随时可以被更好材料替换的垫脚石。

女皇冰冷的声音继续在议事厅内回荡，仿佛每一个字都凝结着寒霜：“康拉德·迪佩尔。”

这个名字被念出，带着一种审视工具般的漠然。

“他的‘价值’评估暂告段落。但至冬的意志，永不满足于‘维持现状’。”

“卡尔·福勒在须弥遗留的混乱，需要有人去‘清理’其表层痕迹。他的‘意外身亡’，留下了名义上的巨额资产和错综复杂的商业表象。阿瓦索的肃清风暴之下，一个焦头烂额、试图保全父亲‘遗产’的继承人，以及一位‘热心’出面协助处理跨国商业纠纷的枫丹科学家……这种角色组合，或许能成为一道阿瓦索意想不到的缝隙。”

她的意图昭然若揭：利用卡尔·福勒明面上的“枫丹大商人”身份做文章。

“令迪佩尔，”女皇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以‘枫丹科学院特派专家’兼‘卡尔·福勒生前好友及技术顾问’的身份，前往须弥。”

“协助福勒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弗朗西斯·福勒，处理其父亲在须弥遗留的‘合法’商业资产清算、债务梳理以及与当地合作方的后续事宜。”

“利用福尔采夫商业帝国的残骸，在须弥制造足够的商业和法律层面的混乱与噪音。吸引阿瓦索和风纪官体系中部分人力去处理这些‘世俗纠纷’，分散其对内部整肃和其他潜在渗透渠道的注意力。”

“近距离观察阿瓦索的行事风格、决策模式、以及他对‘非教令院事务’的容忍边界。评估其‘清廉刚正’在复杂现实博弈中的实际韧性和可能存在的……官僚主义缝隙。”

这不仅是对第九席身后事与至冬势力牵扯的“烂摊子清扫”，也是一次对现任「博士」康拉德.迪佩尔的考验。

考验其在高压、陌生且充满敌意的政治环境下，维持伪装、周旋于各方的能力。他能否收起实验室里的神经质，扮演好一个圆滑甚至带点市侩的“商人顾问”。

考验其能否超越“技术修补匠”的思维，理解制造混乱、分散注意力的战略意图；能否在复杂的局面中，识别出真正有价值的“缝隙”或“诱饵”，而非沉迷于技术细节。

考验其能否准确评估每一步行动的风险，尤其是暴露至冬意图的风险；能否在必要时刻果断舍弃无价值的线索或资源，避免引火烧身。

如果他连这点风险都控制不好，暴露了，那他就是一块完美的、可以随时舍弃的垫脚石，甚至能成为转移视线的绝佳牺牲品。

这既是废物利用，也是一次终极测试。

阿瓦索的须弥如同一个高压锅，迪佩尔这把“钝刀”被强行塞进去，要么在压力下崩断，要么……被锻造出一点意想不到的、可用于刮痧的刃口？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值得一试。更重要的是，无论迪佩尔成功与否，他制造的混乱本身就是有价值的烟雾弹。

库嘉维娜则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让那个实验室里的偏执狂去扮演八面玲珑的商人顾问？还要在阿瓦索的眼皮底下搅混水？这简直是最高级别的黑色幽默。

她已经可以预见迪佩尔在须弥水土不服的狼狈模样了。不过，她乐见其成。迪佩尔的挣扎与可能的失败，本身就是一场有趣的戏剧。

“皮耶罗，将任务详情、身份文件、以及必要的‘剧本’背景资料下达给迪佩尔。告知他，这是女皇陛下对其‘多维价值’的一次重要评估。他的‘博士’席位能否稳固，甚至……未来能否接触到更核心的项目，皆系于此行。”女皇最后的指令带着冰冷的压力。

她甚至没有用“晋升”这样的词，而是用了“稳固”和“接触更核心”，这对渴望认可的迪佩尔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和沉重的枷锁。

“遵命。”皮耶罗躬身领命。

远在至冬某处地下实验室的康拉德·迪佩尔，对此一无所知。

他或许刚刚因为库嘉维娜的嘲讽而心烦意乱，又或许正对着一个能量输出不稳定的缝合怪核心焦头烂额。但他永远不会知道，一份决定他命运终结的外派任务，正如冰冷的绞索，悄然向他脖颈套来。

而他的舞台，将是那个正掀起肃清风暴、名为须弥的刑场。他要去收拾卡尔·福勒留下的烂摊子，却不知自己正成为下一个被收拾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