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北的雪第二章 :月下的闹剧(1/2)
一九三一,九月十八。
奉天,也就是后来的沈阳,秋夜的凉气,像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铁,贴在人骨头上。城北的北大营,是整个东北军的精锐所在,数万名弟兄已经脱了军装,搓着脚,准备钻进冰凉的被窝里,用身子骨给它捂热了。
一个叫李二牛的小哨兵,也就十八九岁,脸膛子还带着点稚气。他正靠着墙垛子,搓着手,往冻得发红的手心里哈着白气。他心里盘算着,再熬过这俩月,等新兵蛋子接了岗,他就能揣着军饷回家娶媳-妇儿了。他爹在信里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家里的二亩高粱长得比人还高,他那没过门的媳-妇儿翠儿,已经给他纳好了双千层底的布鞋,就等着他回去,宰了那头养老母猪,办个体体面面的婚事。
李二牛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不懂什么“满蒙生命线”。他只知道,当兵吃粮,拿了军饷,就得站好这班岗。他觉得这差事不错,管吃管住,比在家种地强。偶尔还能听长官们吹牛,说咱们东北军有飞机大炮,连航母都有,小日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亮又圆,像他娘烙的白面饼。他想家了。
他不知道,离他不到一里地的南满铁路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像两只夜猫子,在铁轨上鼓捣着什么。
这俩人,一个叫河本末守,是个日本中尉,另一个是他的手下。他们不是来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破坏的。事实上,他们带的炸药,分量小得可怜,撑死了也就炸歪一根枕木。为啥?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指望这炸药能干成啥大事。
这,是一个“引子”,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要脸的碰瓷。是流氓打架前,故意往你身上撞一下,然后反咬一口说你先动的手。这是一个,即将在月光下上演的,荒诞的闹剧。
“轰!”
一声闷响,也就比过年放的二踢脚大点声。李二牛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探着脑袋往外瞅,黑灯瞎火的,只有几点火星子一闪就灭了。紧接着,一列火车“况且况且”地从那段铁路开了过去,连速度都没减,晃晃悠悠地走了。
看,就这点动静。
可日本人要的,就是这点动静。早已埋伏在铁路两侧草丛里的日本关东军,就像一群听到了哨声的野狗,瞬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嗷嗷叫着就扑向了北大营。“中国军队炸毁南满铁路,向我军发起攻击!”——这个他们早已排练了无数遍的无耻谎言,从带队的军官嘴里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枪声,瞬间炒豆子一样响了起来。
北大营里的最高长官,叫王铁汉,是个团长。他被枪声惊醒,从床上“蹭”地就坐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命令还击,而是抓起了那部手摇电话,拼了命地往北平摇。线路里全是“滋啦滋啦”的杂音,他急得满头大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报告少帅!天塌下来,得由个子高的顶着。在东北军,少帅,就是天。
电话那头,是他的顶头上司,是整个东北军的魂,也是这片黑土地曾经的主人——少帅张学-良。
这时候的少帅在哪儿呢?
北平,前门外的中和戏园子里。台子上,梅兰芳先生正唱着《宇宙锋》,那水袖一甩,一颦一笑,勾得满堂喝彩。张学-良就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身边陪着的,是英国大使的千金。他看得正入迷,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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