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龙陵的血路第三章 :血战高黎贡山(2/2)

他身上的棉布军衣早被山脚下的雨水和汗水浸透,山顶吹来的寒风夹杂着冰碴子,把衣服冻成冰冷的 “铁甲”,紧紧贴在身上,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他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手脚冻得失去知觉,只能靠不停搓手、跺脚维持知觉。比寒冷更难熬的是饥饿和缺氧,山路崎岖得连骡马都无法通行,粮食弹药全靠人背马扛,还有百姓组成的 “背夫队”,每人负重三十公斤,冒着炮火在山路上日行三十公里送补给。随身携带的压缩饼干三天就见了底,士兵们只能挖当地叫 “山兵菜” 的野草充饥,苦涩的味道咽下去,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缺氧像个无形的魔鬼,时刻折磨着每个人。赵二狗感觉脑袋要炸开,胸口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眼前阵阵发黑。他看见身边一个贵州籍的年轻战友,走着走着突然栽倒在雪地里,口鼻流出黑色的血,手指还死死攥着半块啃剩的山兵菜,再也没能站起来。一路上,这样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每前进一公里就有近三十名士兵倒下,总伤亡里六成是冻伤、高原反应、疟疾这些非战斗减员,有些连队减员太严重,只能把三个连合并成一个连继续打。夜间气温太低,步枪枪栓都会冻住,士兵们睡前得把枪抱在怀里保暖,不然第二天根本开不了火。

就在他们跟老天爷殊死搏斗时,日军的攻击如影随形。藏在山体工事里的日军,不光打冷枪,还架着八九式掷弹筒,射程五百米,专门轰击攀爬中的密集部队。走在赵二狗前头的班长刚喊完 “注意脚下”,一颗冷枪就击中了他的胸口,班长哼都没哼一声,像截被砍断的木头直挺挺向后倒去,滚进深不见底的山谷。赵二狗伸手去拉,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眼泪混着汗水和雪水砸在岩石上。

日军的狡猾更让人头疼,他们不固守表面阵地,待远征军逼近就撤到后方预设工事,还破坏道路、烧光沿途植被,逼着远征军在无掩护、缺补给的情况下追击。他们打完冷枪就缩回反斜面工事,远征军的迫击炮根本打不到;等士兵们冲到工事附近,里面又突然喷出机枪火舌。后来连队学乖了,夜里挖交通壕逼近碉堡,用湿棉被裹着木板做 “移动掩体” 挡子弹,还组织敢死队带着炸药包,从碉堡顶部、侧面岩缝这些射击死角爆破。有次赵二狗跟着敢死队摸到一个碉堡下方,刚要架炸药包,侧面岩缝里突然钻出两名日军,穿着登山钉鞋在冰雪上跑得飞快,用刺刀捅倒了两名工兵,直到赵二狗和三个弟兄扑上去用枪托砸、用刺刀捅,才解决掉这两个暗哨。

卫生员背着的急救包里,只有纱布和少量磺胺粉,这药金贵得很,只有重伤员才能用。赵二狗的胳膊被弹片划了道大口子,只能用干净纱布裹住,靠嚼生姜缓解伤口疼痛和高原反应。他看着身边弟兄们要么冻得脸发紫,要么带着伤行军,却没一个人退缩。两年卧薪尝胆磨出的钢铁意志,终究战胜了一切。

6 月初,在付出伤亡近两万人的代价后,远征军各部队终于陆续翻越高黎贡山主峰,对北斋公房、南斋公房、大塘子等核心据点形成合围。

雪地里,赵二狗靠在一截断树干上,把怀里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给受伤的弟兄。他望着不远处日军碉堡的轮廓,摸了摸刺刀,那上面还沾着山兵菜的苦涩、战友的鲜血,还有日军的血。他知道,更血腥的 “拔钉子” 之战就要在这雪巅打响,而他们积蓄了一路的饥饿、寒冷和仇恨,都将化作最锋利的刀,捅向那些欠下血债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