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金丝为饵蛇影缠(1/2)
书房里的烛火跳了一下。
沈清弦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成衣店”三个字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林婉儿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手臂上被瓦片划出的血痕——刚才马车急停时撞到的。
“王妃,疼吗?”林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清弦摇摇头,目光仍盯着那三个字。腕间的灵蕴露传来温润的滋养感,伤口处的刺痛正在缓解。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意外。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执几乎是冲进来的。他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摆沾着灰尘,显然是从宫里直接赶回来的。
“清弦——”他的声音在看到她手臂上的伤时骤然哽住。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萧执单膝跪在她身前,托起她的手臂仔细查看。那伤口不深,已经止了血,但在他眼中却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刀。
“我没事。”沈清弦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只是擦伤。”
萧执抬起头,眼中的血色让沈清弦心头一紧。那是战场上才有的眼神——冰冷、暴戾、裹挟着杀意。
“顾青都跟我说了。”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弩箭,毒,调虎离山……好,很好。”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沈清弦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执之。”她轻声唤他,手指抚过他紧绷的下颌,“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咱们摸到了要害。”
萧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股骇人的杀气已经收敛大半,但眼底的寒意丝毫未减。他站起身,却仍握着她的手不放。
“箭矢呢?”
顾青立刻呈上那支弩箭。萧执接过,只看了一眼箭头的蛇形刻纹,脸色就更沉了。
“和木牌上的图腾一模一样。”沈清弦道,“文先生说,这是西南黑巫族掌印者的标记。”
“掌印者……”萧执冷笑,“看来是条大鱼。”
他转向顾青:“那架弩机查得如何?”
“是军中制式,但做了改装。”顾青递上一张纸,“听风阁的匠人验过了,改装手法很特别,用了西南特有的软钢做机簧,射程比普通弩机远了三分之一。”
“军械……”萧执眼神一凛,“看来兵部那条线,和西南这条线,在某个点上汇合了。”
沈清弦心中一动:“会不会是……资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推测——西南势力需要大量资金维持活动,军械贪污油水最足;而军械案的黑手需要特殊渠道销赃和转移财富,西南那条隐秘商路正好合适。
“墨羽已经在查仁和堂和兵部那几个中间人的银钱往来了。”萧执将那支弩箭小心收好,“最多三日,应该有结果。”
他顿了顿,看向沈清弦:“这三天,你不要出府。”
“不行。”沈清弦摇头,“明日五味斋的养生茶点要开售,后日暗香阁接受定制预约,我都得去。”
“清弦——”
“执之。”她站起身,与他平视,“今日他们敢在闹市动手,说明已经狗急跳墙。我若缩在府里,反而显得咱们怕了。况且……”
她走到窗边,看向庭院中已经开始掌灯的游廊:“你我都知道,这场仗,躲是躲不过的。”
萧执沉默良久,终于走到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
“那你答应我,出门必须带足人手。顾青、霜影必须贴身跟着,听风阁至少派十个人在暗处。”
“好。”沈清弦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你那边呢?军械案进展如何?”
“皇兄今日发了大火。”萧执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兵部右侍郎已经下狱,招出了两个中间人。但最关键的那个……线索到李太妃的一个远房侄儿那里,就断了。”
李家。又是李家。
沈清弦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李太妃在宫中可有异常?”
“深居简出,每日除了给太后请安,几乎不出寝宫。”萧执皱眉,“但墨羽查到,她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每月十五都会偷偷出宫,去的地方……是永兴坊。”
每月十五,正是明天。
沈清弦眼睛一亮:“要不要……”
“已经安排了。”萧执知道她想说什么,“墨羽亲自盯。若那小太监真与仁和堂或那处小院有联系,这次一定能抓个现行。”
窗外传来打更声,亥时了。
萧执忽然道:“煜儿今日好像有些不安,乳母说他午睡时惊醒了一次。”
沈清弦心头一紧:“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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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的房间里,小家伙果然没睡熟。乳母正轻轻拍着他,见沈清弦进来,忙要起身行礼。
“不必。”沈清弦摆摆手,走到小床边。
九个多月的萧煜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到娘亲,立刻伸出小手,“呀呀”地叫起来。
沈清弦将他抱起来,小家伙立刻把脸埋进她颈窝,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这个动作让沈清弦心头一软——孩子虽小,却能感知到紧张的气氛。
“娘在这儿呢。”她轻声哄着,手指轻轻抚过儿子柔软的发顶。
萧执也走过来,大手轻轻覆在妻儿的背上。三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窗外的秋风声似乎都远了。
过了许久,萧煜终于睡熟了。沈清弦小心地将他放回小床,盖好被子,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和萧执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明日我会加派一倍人手保护煜儿。”萧执在走廊上低声说。
沈清弦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云舒那边呢?刘三今日有什么动静?”
“按兵不动。”萧执道,“墨羽的人盯着,他今日除了去墨韵斋上工,就是回家,连街都没逛。太干净了。”
“越是干净,越有问题。”沈清弦沉吟,“明日我想试探他一下。”
“怎么试探?”
“他不是对金鳞蚕丝很感兴趣吗?”沈清弦眼中闪过资本女王算计时的光芒,“那就让他‘偶然’听到些消息——比如,咱们西山的蚕种改良有了突破性进展,已经能吐出接近真正金鳞蚕丝的丝线了。”
萧执立刻明白了:“引蛇出洞?”
“对。”沈清弦挽住他的手臂,两人缓缓朝主院走去,“若他真是西南那边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想办法传出去。到时候,咱们就能顺藤摸瓜。”
“但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所以要做得自然。”沈清弦早已想好了细节,“明日我去五味斋,会‘顺路’去墨韵斋看看新到的古籍。到时候让文先生‘无意中’提起蚕丝的事,刘三就在隔壁房间整理书册,一定能听到。”
萧执思索片刻,点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试探完立刻离开,不要在墨韵斋久留。”
“知道。”
回到主院,侍女已经备好了热水。沐浴更衣后,沈清弦坐在妆台前,林婉儿正替她梳理长发。
铜镜里映出萧执的身影。他已经换下朝服,穿着一身月白色中衣,靠在床边看书,但目光却不时飘向她。
沈清弦从镜中对他微微一笑。
待林婉儿退下,她走到床边,在他身旁坐下。萧执放下书,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肩。
“清弦。”他忽然唤她。
“嗯?”
“如果……”萧执的声音有些艰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生意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
沈清弦诧异地转头看他:“怎么会问这个?”
“今日在宫里,皇兄私下跟我说,你太能干了。”萧执将她搂得更紧些,“他说,安王妃风头太盛,未必是好事。”
沈清弦沉默片刻,轻声问:“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没明说,但话里话外,是希望你能收敛些。”萧执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清弦,我……”
“我明白。”沈清弦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执之,你看着我。”
烛光下,她的眼睛清澈而坚定:“我做这些生意,从来不是为了出风头。最开始,是为了在京城站稳脚跟;后来,是为了给咱们王府攒一份家底;现在……”
她顿了顿:“现在,是因为我知道,只有手里握着足够的力量,才能真正保护想保护的人。今日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我在想,若我只是个普通的内宅妇人,除了害怕,还能做什么?”
萧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但我不是。”沈清弦继续道,“我有云锦阁、五味斋、墨韵斋,有听风阁的情报网,有太后的庇护,有晚晴的医术,有姜老的技术……还有你。”
她将额头抵上他的:“执之,我不是在选生意还是选你。我是在用我的方式,为咱们这个家筑起一道城墙。生意是我的箭,我的盾,我在这世间的立足之地。”
萧执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她颈窝。许久,才闷闷地说:“我只是怕……怕你太累,怕你受伤。”
“我不累。”沈清弦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你知道吗?每次看到账册上的数字增长,每次看到新衣上市时客人们的笑容,每次看到晚晴又攻克一个难题……我都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
她松开他一些,看着他笑:“况且,有你在我身后,我怕什么?”
萧执终于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奈,更多的是骄傲。他的清弦,从来都是这样——看着柔软,内里却比谁都坚韧。
“好。”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又严肃起来,“安全第一。明日去五味斋和墨韵斋,必须按我们说好的来。”
“遵命,王爷。”沈清弦故意正经地行了个礼,惹得萧执又气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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