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棺中为聘(2/2)

一声清晰的、木头断裂的脆响从头顶传来!

紧接着,刺眼的光线猛然涌入,伴随着新鲜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她眯着眼,贪婪地呼吸着,模糊的视野中,看到棺盖被撬开一道缝隙,一张面无表情、带着审视意味的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缝隙后。

不是永宁侯府那些她“熟悉”的、刻薄的面孔。

“姑娘,慎言。”那中年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祸从口出。”

沈清弦心中一定,赌对了!这果然是安王府的人!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用手臂挡住过于强烈的光线,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冷静:“是不是祸,取决于听者之心,也取决于……谈的条件。”

那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这永宁侯府的庶女,传闻中怯懦无能,此刻身陷死地,刚被救出,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第一时间谈“条件”?

这绝非寻常女子。

他没有立刻命人完全打开棺盖,而是隔着缝隙,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沈清弦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她快速思考着当下的处境:永宁侯府是绝不可能回去了,那个视她如草芥的家,比棺材好不了多少。她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个暂时的、安全的立足点。

“第一,”她清晰地说道,“我要活。不是作为贞烈牌坊活,是作为‘沈清弦’这个人活。安王府需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至少在我有能力自保之前。”

“第二,世子的丧仪,我不会以未亡人的身份出席,那是对死者的不敬,也是对活人的绑架。永宁侯府那边,需要安王府去交涉。”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透过缝隙,锐利地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给我一个和安王府能做主的人,当面交谈的机会。关于世子,关于永宁侯府,或许我有你们想知道的信息。”

她没有提金银财宝,没有提荣华富贵,在生死边缘,那些都是虚的。她只要最基本的生存权和对话权。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挥了挥手:“开棺。扶姑娘出来。今日之事,若有半句泄露,尔等知道后果。”

棺盖被彻底打开,沈清弦被两个穿着安王府服饰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搀扶出来。她浑身虚软,几乎站不住,只能靠在婆子身上。阳光洒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那身粗糙的孝服更显得她单薄如纸。

但她站直了身体,尽管需要搀扶,背脊却挺得笔直。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偏僻的院落,像是寺庙的后厢房。除了开棺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婆子,还有几名佩刀的侍卫守在远处,眼神锐利,气息沉稳。

永宁侯府的人,一个不见。想来是完成了“送葬”的仪式,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不祥之地”。

“姑娘的要求,老奴会禀报上去。”中年男人开口道,“老奴姓秦,是安王府的内管事。在得到指示前,请姑娘暂且在此处歇息,一应所需,会有人送来。”

沈清弦微微颔首:“有劳秦管事。”

她没有多问,比如安王府谁会见她,什么时候见。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展现出的价值和冷静,已经赢得了初步的“谈判资格”,剩下的,需要耐心。

她被扶进一间干净的禅房,婆子送来了热水和简单的饭食。沈清弦慢慢地清洗,慢慢地进食,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这具虚弱身体的极限。她看着铜镜中那张陌生又稚嫩的脸,眼神却是一片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锐利。

永宁侯府……安王府……这具身体背负的恩怨……还有那个死得蹊跷的安王世子萧执……

这一切,就像一盘刚刚摆开的棋局。而她,这个从现代资本市场穿越而来的灵魂,便是最大的变数。

“活下去,”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道,“然后,拿回属于‘沈清弦’的一切。用我的方式。”

她轻轻摩挲着那支救了她一命的素银簪子,簪尖冰冷,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禅房外,秦管事低声对一名侍卫吩咐:“去禀报王爷,就说……棺中之人,已醒,其言……甚异。”

远处,送葬的哀乐早已停歇,只有风吹过院中枯树的呜咽声。

她的新生,从一口棺材开始。而这场与安王府,与整个世界的博弈,也刚刚拉开序幕。那支银簪,或许将来,撬动的就不止是一副棺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