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验证，以身为锚（1/2）

洞穴内的能量湍流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而狂暴。暗金色的秩序光晕与暗红色的混乱漩涡彼此对抗、侵蚀，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尖锐的精神回响和规则摩擦的噪音，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刀刃在切割着现实。

入口处的怪物群在巨大的能量压迫和本能的恐惧中陷入了更疯狂的躁动，它们互相撕咬、推挤，发出凄厉的嘶鸣，但仍旧不敢真正踏入这片区域，只是将出口堵得更加严实。

孙启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前的局势超出了任何预料。一边是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基座回响”的验证，一边是被意外激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混乱漩涡。无论哪一边，都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程野，”孙启明的声音透过越来越嘈杂的能量噪音传来，带着最后的确认与决断，“你有多少把握？那个‘验证’到底是什么？我们怎么配合你？”

程野的目光紧锁着中央结构顶端那模糊的虚影，以及虚影手中交织旋转的暗金与暗红光点。他体内的四块碎片共鸣越发强烈，让他周身的暗金色光晕不断明灭，仿佛在与那虚影进行着无声的对话。

“……验证……是‘基座’留下的……筛选机制。”程野的意念断断续续，但努力保持着清晰，“对于接触‘调节器’和碎片的……存在。筛选其……对‘秩序’与‘混沌’的……理解、倾向、以及……承受力。”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从那些系统写入的碎片信息中艰难提取相关知识。“‘锈蚀调节器’……是尝试主动干涉、‘定义’局部规则的造物。危险。需要使用者……有足够坚固的‘秩序认知’作为核心……去驾驭‘定义’的力量。同时……也需要能理解、甚至一定程度上接纳‘混沌’的本质……作为缓冲和‘燃料’。两者失衡……就会像他们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净界学会成员的恐怖尸体。

“所以，那个虚影给出的选择，‘揭示定义之重’和‘承载无序之轻’，很可能代表两种验证路径？”秦薇快速分析，“前者侧重对秩序规则的深度理解和构建能力，后者则考验对混乱与无序的包容和承载极限？”

“可以……这么理解。”程野点头，“但具体形式……未知。可能涉及精神冲击、规则重构、记忆考验……甚至直接对存在本质的干涉。”

风险极高，失败的下场恐怕比那些净界学会成员好不到哪里去。

“那后面那个漩涡怎么办？”李锐指着法阵中央越来越庞大、吸力开始显现的暗红色能量团，“我们没时间慢慢验证！那东西要是完全成型，我们可能直接被扯进去绞碎！”

程野看向那漩涡，眼神冰冷。“验证过程中……‘基座回响’会暂时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领域’。那个漩涡……是被验证过程泄露的能量刺激，由失败仪式残渣和此地固有混乱聚合而成的‘衍生灾害’。只要验证还在继续，它的扩张会受到一定抑制。但如果我们无法通过验证，或者验证结束后……它就会彻底爆发。”

时间，依旧紧迫。必须在漩涡突破抑制前完成验证，并拿到碎片离开，或者找到遏制漩涡的方法。

“我上去。”程野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碎片，还有‘调节器’的秘密……可能都与此有关。林远，”他看向我，“我需要你……尽可能靠近结构底部。你的存在……是我的锚。孙队，秦薇，赵毅，李锐，你们守在下面，尽可能干扰那个漩涡的成型速度，用脉冲步枪射击法阵的关键节点，拖延时间。也小心……别被那些怪物冲进来。”

孙启明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好！程野，林远，你们小心。我们会守住这里，给你们争取时间！”

“程野，注意安全。”秦薇叮嘱道，同时快速在数据板上标出几个法阵能量流动的关键汇合点，分享给赵毅和李锐作为射击目标。

程野不再多言。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起“记忆编织”的力量。这一次，目标不是安抚或攻击，而是极其精细地、如同穿针引线般，去触碰、覆盖地面上那个失败法阵边缘残留的、最强烈的“痛苦回响”。

点点星尘般的光辉从他指尖飘散，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落向法阵边缘几个特定的位置。那些位置，正是之前石质容器摆放的节点，也是痛苦情绪最浓烈的地方。

光点没入暗红色的法阵线条。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一种轻柔的、如同薄纱覆盖般的“抚慰”。那些躁动、尖锐的痛苦回响，在星尘光点的作用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平静”的假象，暂时沉寂了下去。法阵边缘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大圈。

一条宽约一米、从我们所在位置笔直通向中央结构底部阶梯的“安全通道”，被短暂地清理了出来。通道两侧，暗红色的法阵光芒依旧在不安地涌动，仿佛随时可能再次沸腾。

“走！”程野低喝一声，牵着我，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临时通道。

脚下传来一种冰凉的触感，仿佛踩在即将凝固的沥青上。通道两侧，那些被暂时压抑的痛苦回响如同有生命的阴影，蠢蠢欲动，散发出无形的精神压力，试图侵蚀我们的意志。程野紧握着我的手，他掌心的冰冷此刻却成了我保持清醒的刺激。他体内散发出的暗金色秩序光晕，如同一个微弱但坚定的护盾，将我们两人笼罩在内，抵抗着两侧的混乱侵蚀。

我们快步向前。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却如同走在刀锋之上。我能感觉到程野身体的颤抖在加剧，维持“记忆编织”和秩序光晕的双重消耗正在飞速榨取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

身后，传来脉冲步枪射击的闷响和能量爆裂的声音。孙启明他们已经开始按照计划，攻击法阵节点，干扰漩涡的成型。入口处也传来怪物更加狂躁的嘶吼和撞击声，但它们依旧被洞穴中央的能量场震慑，未能突破。

终于，我们抵达了中央结构底部的阶梯前。八道阶梯分别对应八个方向，材质非金非石，触手冰凉，表面同样刻满细密的纹路。

程野没有丝毫犹豫，踏上了正对我们的一道阶梯。

就在他踏上第一级阶梯的瞬间——

嗡！

整个中央结构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顶端，那虚影手中交织旋转的暗金与暗红光点，转速陡然加快！一道无形的、冰冷而浩瀚的意志，如同扫描般，瞬间笼罩了程野，也波及到了紧跟在他身边的我。

【变量载体确认。验证开始。】

宏大冰冷的声音再次响彻意识。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我和程野依然站在阶梯上，但周围洞穴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暗金色与暗红色光芒的几何符号、数学公式、物理定律片段以及无法理解的神秘纹路构成的“海洋”。我们悬浮在这片“规则之海”的上方。

【第一重：认知之基。】虚影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程野脚下，那片“规则之海”中，属于暗金色的、秩序的部分开始沸腾、上升，化作无数道流光，向他汇聚而来！每一道流光，都包含着一段完整的、或深奥或基础的秩序规则信息碎片，试图涌入他的意识，与他已有的认知进行对接、印证、乃至……重构！

这是“定义之重”的初步考验——承受并理解海量的、纯粹的秩序规则信息冲击！

程野闷哼一声，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跪倒。他的双眼瞬间被暗金色的光芒充斥，无数信息流在他瞳孔深处疯狂闪烁、碰撞。他体内的四块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协助他梳理、接纳这些信息，但信息的洪流太过庞大、太过直接！

“程野！”我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试图给他支撑。但我的触碰，似乎触发了什么。

那冰冷的意志扫描过我。

【检测到深度链接个体。非变量载体，但存在特殊连接。链接性质：执念锚点，情感核心。符合‘辅助验证’条件。链接接入。】

下一秒，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被猛地拖入了一片混乱的漩涡！但这不是秩序的信息流，而是……情绪、记忆、感受的碎片洪流！属于程野的，属于这片“锈蚀峡谷”漫长岁月中沉淀下来的，属于那些净界学会成员临死前的……无数痛苦、绝望、疯狂、偏执、眷恋、守护……庞杂到了极致的、未经任何梳理的“混沌回响”，如同决堤的洪水，向我汹涌扑来！

这是“无序之轻”的考验——不是承载规则，而是承载那无边无际、混乱庞杂的“存在本身”的重量！考验个体意识在纯粹混沌冲击下的稳定性和包容度！

“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无数不属于我的情绪和记忆碎片在其中横冲直撞，试图将我同化、淹没。温暖、冰冷、甜蜜、剧痛、深爱、憎恨……无数极端对立的感受同时爆发，让我瞬间失去了对自我边界的清晰感知。

就在我即将被这混沌彻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冰冷而坚韧的力量，如同定海神针般，猛地从我意识深处连接的另一端传来——是程野！

他正在秩序信息的狂潮中挣扎，却分出了一丝最核心、最稳定的意念，通过我们之间那牢不可破的链接，牢牢地锚定了我即将涣散的意识！

【林远……抓住我！】他的意念在混沌的洪流中清晰传来，虽然同样带着痛苦，却无比坚定。

我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尽全部意志力，死死抓住那份通过链接传来的、属于程野的冰冷触感。那触感，是我自我认知的灯塔，是我在混沌中区分“我”与“非我”的界限。

与此同时，程野那边也在发生剧变。他不再被动承受秩序信息的灌输，而是开始主动地、艰难地调动自身对“秩序”的理解——来自碎片的信息，来自系统写入的知识，来自他作为“源初之影”载体对规则本能的感知，以及……来自与我连接中，那份纯粹的、想要“守护”的执念所衍生出的、最朴素的“秩序”——守护所爱之人这一行为本身所蕴含的规则！

他将这份混合了本能、知识、情感的独特“秩序认知”，如同编织一般，主动迎向那些冲击而来的秩序信息流！不是全盘接纳，也不是粗暴拒绝，而是尝试去“理解”、“辨析”，并以其为核心，去“统御”和“整合”那些外来的信息！

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举动，相当于在信息洪流中竖起自己的旗帜，很容易引发更剧烈的冲突和反噬。但程野做了，毫不犹豫。

因为他需要力量。不仅仅是为了通过验证，更是为了能更快地稳住那边正在混沌洪流中挣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