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声的煎熬(1/2)
从张教授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刻,方星河感觉自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之中。
最后一丝寻求外部帮助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被现实无情地吹灭了。张教授那番充满无奈和善意的劝告,像最后的墓志铭,宣告了他抗争的徒劳。他真正地、彻底地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孤立无援境地。
他像一头年轻而倔强的困兽,被无形的力量捕获,关进了一个坚固而透明的牢笼。他能清晰地看到外面世界的运转,能看到那些试图囚禁他的、由权势和规则交织而成的冰冷栅栏,却找不到任何一丝缝隙,任何一个可以突破的弱点。
愤怒、不甘、屈辱,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滚、灼烧,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喷发的出口,只能硬生生地憋在体内,煎熬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种煎熬,首先体现在日益严峻的经济压力上。奖学金没了,酒吧的高薪工作丢了,校内的助学金申请也因为各种“程序问题”被卡住。
他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疯狂地运转在寻找和从事各种零散、高强度、低报酬的体力活之间。物流夜班分拣、餐厅后厨洗碗、建筑工地搬砖、街头派发传单……只要是能当天结算或短期结账的活,无论多脏多累,他都咬牙接下。
与此同时,他将个人生活开支压缩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他退掉了学校食堂里最便宜的那档套餐,因为一顿八块钱对他来说也成了奢侈。他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是白开水就着从菜市场论斤称来的、干硬冰冷的馒头;晚上是食堂关门前最便宜的、几乎看不到油星的素菜,或者是一包榨菜就着米饭。蛋白质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饥饿感成了他最忠实的伴侣。
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裤腰需要皮带勒到最紧的扣眼才能挂住,锁骨和腕骨清晰地凸出出来,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使得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大,也格外……空洞。
然而,比肉体上的饥饿和疲惫更折磨人的,是那种无时无刻、如影随形的精神压力。它像一张湿透的牛皮,紧紧地包裹着他,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沉重而困难。
他时刻担心着远在老家的母亲。每天,他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给母亲打电话,表面上是嘘寒问暖,实则是在小心翼翼地探听杂货店的情况。
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他的心脏都会骤然收紧,生怕听到母亲带着哭腔告诉他,店被查封了,或者母亲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病倒了。
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日夜悬在他的心头。他甚至在梦里,都会梦见母亲无助哭泣的脸,然后惊出一身冷汗,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在学校里,他变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敏感而警惕。他总觉得周围有若有若无的指点和窃窃私语。
虽然大部分同学可能并不了解内情,那些议论或许只是出于好奇或者误解,但那种被无形中孤立、被贴上某种标签、被当作“异类”审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尽量避免去人多的地方,吃饭时总是选择最偏僻的角落,下课后总是第一个匆匆离开教室。他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进壳里的蜗牛,但那个壳,却薄得不堪一击。
他变得极其沉默寡言。除了上课必要的回答提问,以及打工时不得不进行的简单交流外,他几乎不与人说话。即便是面对唯一的朋友林浩,他也常常是问一句答一句,眼神躲闪,不愿意多谈自己的情况。林浩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几次试图追问:
“星河,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瘦成这样!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你跟哥们儿说啊!是不是钱不够用了?我这儿还有点……”林浩堵在宿舍门口,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方星河只是疲惫地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没事,浩子,就是最近……有点累,兼职的地方活重。钱……我还够,真的,你别操心。”
“你少骗我!你看你这样子像是‘还好’吗?”林浩急得想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你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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