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孤证者的抉择(1/2)

会议室的灯光熄灭,只剩下观测窗透进来的、南极夜空的幽暗蓝光。苏浅夏像一尊雕塑,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终端屏幕上的冰封地球模型已经自动休眠,但那毁灭的图景却在她脑海里灼烧,比任何图像都更清晰。

霍夫曼博士和同僚们的质疑声仍在耳边回响,不是恶意的,却比恶意更令人绝望——那是基于理性、经验和现有科学范式的、坚不可摧的否定。在绝对的认知壁垒面前,真相反而成了最脆弱的东西。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个人舱室。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的杂物——一个印着母校校徽的马克杯,一张和父母在阳光下的合影,背景是盛开的樱花。

九十天。

照片上那些温暖的、生机勃勃的一切,都将被数千米厚的冰层无情掩埋。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熟悉的城市街道,咖啡馆里氤氲的香气,夏日午后的蝉鸣……所有构成她“世界”的概念,都将化为乌有。

一种冰冷的、窒息般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站起身,像困兽一样在狭小的舱室里踱步。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等待,等待那注定徒劳的“复核”!可是,她能做什么?越过霍夫曼博士,越过整个科考站的程序,直接向上汇报?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那意味着背叛。背叛导师的信任,背叛科学共同体的规则。她会立刻被贴上“偏执狂”、“麻烦制造者”的标签,她的学术生涯将彻底终结。如果…如果最终证明她的模型是错的呢?那她不仅会成为一个笑话,更将因为制造恐慌而承担无法想象的责任。

她打开内部网络,尝试搜索与“氦闪”、“急速冰河时代”相关的任何非公开资料。结果寥寥无几,仅有的几篇论文也被标记为“理论探讨”或“边缘假说”,淹没在主流学术的汪洋大海中。她试图联系格林兰岛那边提供相似异常数据的研究员,却发现对方的通讯状态显示为“因极端天气中断,恢复时间未知”。

一种被无形之手孤立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寒。

她再次调出那个末日模型,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每一个参数,每一个假设。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漏洞,一个可以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霍夫曼博士安排、将这一切归咎于计算错误的漏洞。

可是,没有。越是验算,那份确定性就越是冷酷地扎根在她心里。数据和逻辑构筑的囚笼,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夜深了。东方站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沉睡的寂静。苏浅夏却毫无睡意。她再次走到观测窗前。

今夜无风,极光却异常活跃,巨大的、半透明的绿色光幔在天幕上缓缓摇曳,如同幽灵的舞蹈,美得令人心碎。在这亘古的奇观之下,个人的命运、人类的文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想起了自己选择地质学的初心。不仅仅是因为对古老岩石的好奇,更是因为一种渴望——渴望读懂地球留下的密码,理解我们赖以生存的这颗星球的脉搏。现在,她读懂了,读出的却是一首毁灭的挽歌。

是遵从科学的“程序正义”,在规则内缓慢行动,哪怕代价可能是整个文明的覆灭?还是遵从内心的“生存本能”,哪怕赌上自己的一切,去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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