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极昼营地(2/2)

三层是生活区,温度被锁在零下五度——听起来冷,可相比外面零下六十度,已经是“春天”。

宿舍是“冰洞+板房”复合体:先掏冰洞,再塞进一座六米长、三米宽的预制舱,舱壁是双层不锈钢,中间真空,像放大版保温瓶。

每间舱住八人,上下铺,铺板是“相变材料”——白天吸收人体热量,夜里缓慢释放,能把舱内温度抬到零上八度,睡袋只拉一半拉链就够。

最尴尬的是上厕所。

冰下没下水道,马桶是“真空抽吸+低温干化”一体式,外形像高铁马桶,按下冲水键,“嗖”一声,废物被抽进零下四十度的真空罐,水分瞬间升华,剩下干渣像咖啡粉,定期打包运回地面,等回国航班带回。

第一次使用,不少人拉完习惯性回头看——空空如也,还以为被外星人劫走。

能源:给冰盖“装心脏”

营地能源来自“三件套”:

1. 高温热液:通过万米钻孔引上来的150度热液,先进板式换热器,把热能传给二次回路,再驱动orc(有机朗肯循环)涡轮,额定发电三千千瓦。

2. 低温燃料电池:用井下返上来的“含硫甲烷”作燃料,先脱硫,再进电堆,净功率一千千瓦,尾气是水,直接排进冰里,瞬间冻成“冰线”。

3. 光伏+风电:冰穹顶部凿出四条“光井”,倾斜角三十度,内壁贴高反射铝膜,能把极昼24小时阳光导下来,再照到柔性光伏板上,峰值五百千瓦;夜里风口装八台“低温风机”,叶片是碳纤维,零下七十度不变脆,额定三百千瓦。

三套系统互为备份,哪怕两套同时宕机,剩一套也能维持营地最低运转——照明、通信、生命支持,不断电。

电气班给能源中枢起了个土名:“冰心脏”。值班员二十四小时盯着屏幕,红线一掉,立刻手动切负荷,先保宿舍,再保空港,最后保“冰酒吧”——对,极昼营地居然有酒吧,其实就是冰砖砌的大堂,摆三台自动贩酒机,卖的是五十度白酒,一杯五十毫升,喝完杯子扔回制冰机,再冻成“冰杯”,循环利用。

“冰酒吧”里的第一声笑

极昼第二十天,太阳不再落山,光线像被无限拉长的白线,照得人分不清中午与午夜。

夜里十点,其实是“伪夜里”——太阳斜挂天边,光线穿过光井,变成一把冷剑,直插酒吧冰墙。

二十名工人、十名工程师、五名飞行员围成一圈,手里捏着“冰杯”,杯里白酒晃荡,像液态火焰。

没人谈倒计时,没人提“烛龙”,大家只是轮流讲自己家乡的夏夜。

老吴说南京的梧桐蝉鸣,阿古拉说呼伦贝尔的草浪,飞行员说三亚的椰子雨。

笑声刚起,就被冰墙吞掉,反射回来,变成闷闷的回声,像隔了层岁月。

林征站在角落,没喝酒,手里转着半块金刚石齿——那是白天换下来的废钻头。

齿尖仍闪着星芒,像被缩小极昼,握在掌心。

他抬头,看见头顶冰穹被灯光映得透亮,一条细微裂缝蜿蜒而过,像玻璃上的划痕。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营地再坚固,也只是给人类在地球尽头搭了座“水晶帐篷”,真正的风暴,还在冰盖外头排队。

可只要裂缝不扩大,笑声还能继续,倒计时就仍有意义。

他合上掌心,金刚石齿“咔”一声轻响——像给未知命运,上了把微小却坚硬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