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冰盖破晓(1/2)

起吊前一小时,天还没亮

南极,东南极冰盖腹地,海拔三千二百米,体感温度零下六十八度。

凌晨三点二十,极夜尚未结束,天边却泛起一层蟹壳青,像有人拿钝刀在墨黑布上慢慢刮,露出里层冷硬的金属。

林征踩着齐膝雪粉,从主帐篷一路走到“冰窟窿”边缘。那其实是直径一百二十米的垂直通道,深四百二十米,井壁被液氮临时冻成镜面,手电一照,蓝得发紫,像直通地心的炮管。

井口周围插着三十二根钛合金导轨,每根长十五米,表面覆着加热丝,防止冰壁回缩。导轨交汇处是一座临时龙门吊——说白了,就是几根拼起来的工字钢,焊上雪橇板,再罩一层抗风布,远看像给冰盖扣了顶乞丐帽。

可它今晚得把三点七吨重的“冰芯钻塔”笔直送进井底,误差不得超过两厘米,否则后续所有爆破孔都会偏,一万两千吨当量的“烛龙”就算歪了脖子。

钻塔被拆成三段,平铺在雪地上,裹了整整三层“棉袄”:

第一层是气凝胶毡,厚三厘米,导热系数低到离谱,火焰喷上去三秒才起温;

第二层是电热膜,像巨型暖宝宝,通电后维持零上五度,防止橡胶密封圈低温脆裂;

第三层是银灰色防辐射布,用来隔绝宇宙射线,避免电子元件“单粒子翻转”——听起来玄,真翻转了,信号瞬间串位,井底要是因此卡钻,前面所有钱全打水漂。

林征用指关节敲塔身,发出闷闷的“咚咚”声,像敲在冻硬的面包上。他回头冲阿古拉喊:“再检查一次吊点,塔段中心偏一厘米,到井底就是半米,咱可没第二套钻头。”

阿古拉戴着防冻面罩,睫毛上结满冰珠,瓮声瓮气回:“已经用激光投线仪校过三遍,再校我就得趴冰面上给吊钩磕头了。”

四点整,龙门吊启动。

电机是特制的“低温伺服”,润滑油里掺了航空煤油,防止凝固。可就算这样,启动电流仍是常温的三倍,配电箱里“砰”一声炸出蓝火,保险丝差点熔断。

电控员小赵戴着绝缘手套,拿铜扳手往闸刀上一敲,火花四溅,像小型焰火。吊钩缓缓收紧,钢索表面立刻结出一层冰壳,互相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

第一段塔身离地时,雪地上出现一条清晰阴影,像给冰盖画了一道黑线。林征攥着对讲机,眼睛死死盯着水平仪,气泡只要偏移一格,他就得喊停。

风来了。

极夜的风没有固定方向,像疯狗打转,瞬间把吊塔吹得晃出十五厘米。阿古拉眼疾手快,扔出两条副风绳,绳头系着“冰锚”——其实就是一米长的钛合金钉,尾部带倒刺,用电锤“咚咚咚”三秒打进冰面,抗拉力三吨。风绳一紧,塔段像被马缰勒住,晃到十厘米处硬生生停住。

林征后背湿透,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淌,可还没等落到腰带,就被体温烘干,结成一层细盐,皮肤绷得发疼。

塔段一段段沉入井口。

井壁安装了临时导轨,像给冰层凿出电梯井。可冰不是钢,温度一变就“咔吧”一声脆裂。为了实时监控,井壁钉满光纤传感器,每十米一个光栅,能测出0.01微米的裂缝。监控屏上,数据像瀑布往下刷,绿色表示安全,黄色是预警,红色就得立刻往上拽。

第二段塔身下到两百米时,屏幕突然跳出一条红字:

“f-17光栅失联,位移异常1.2毫米。”

全场瞬间安静,连风都停了似的。

林征一把扯过对讲机:“停!所有刹车锁死!”

井口电机发出“滋——”长鸣,吊钩停在半空,钢索因重力回弹,冰壳“咔嚓咔嚓”掉渣。

“可能冰壁出现层间滑移。”随队地质师老吴蹲在地上,手指飞快敲计算器,“井深两百米刚好是粒雪层与冰层交界,剪切力最大,温度回升0.1度就会蠕变。”

“说人话!”林征吼。

“再下就塌方,塔段会被活埋。”

空气瞬间凝固。

阿古拉突然举手:“用‘热插拔’!给导轨通脉冲电流,局部升温让冰微融,再迅速打入锚钉,把滑移层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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