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长老的试探与安娜的微光（1/2）

病房的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将外界的一切隔绝。世界骤然缩小到这个不足十五平米、灯火通明却毫无生气的空间。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刺鼻，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节奏，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宋博士坐在床边的硬塑椅子上，身体僵硬，目光须臾不离病床上的安娜。

女孩的脸色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石膏般的死灰，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起伏不定的绿色线条，证明生命还在顽强地挣扎。守夜人的医护人员动作精准、高效，像调试精密仪器一样调整着输液速度、记录着数据，但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具需要维护的肉体，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非人的冷静，比粗暴的威胁更让宋博士感到寒意彻骨。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是煎熬。钟表匠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列昂尼德被单独带走，吉凶未卜。林枫下落不明。她们像落入蛛网的飞虫，暂时得以喘息，却不知那织网者何时会收紧丝线。

门外走廊偶尔传来守夜人巡逻的脚步声，规律、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这里不是避难所，更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地下监狱，而她们是等待审讯的囚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滑开。走进来的不是医护人员，而是钟表匠。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深处藏着某种沉重的东西，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博弈。

“她怎么样？”他走到床边，声音低沉沙哑。

“暂时稳定。”宋博士的回答干涩，“但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她需要更针对性的治疗，而不是仅仅维持生命体征。”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焦灼和质疑。

钟表匠没有直接回应，他的目光落在安娜脸上，停留了数秒，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估量，甚至有一丝……近乎怜悯的波动，但转瞬即逝。“长老同意动用更高级的资源，”他缓缓开口，“但前提是，我们需要证明她的‘价值’。”

“价值？”宋博士的心猛地一沉，这个词从钟表匠口中说出，带着与建筑师如出一辙的冰冷意味，“她是个生命垂危的孩子！不是货物！”

“在这里，活下去的资格，需要交换。”钟表匠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条铁律，“长老需要确认，保护她所带来的收益，大于可能引发的风险。圣殿，‘乌鸦’，ibeo……我们现在是众矢之的。”

“他想怎么确认？”宋博士握紧了拳，指甲陷进掌心。

“信息。”钟表匠直视着宋博士的眼睛，“关于安娜在圣所经历的一切细节，尤其是建筑师对她进行的‘校准’过程中，她表现出的任何异常反应，无论多细微。还有，伊莲娜临死前到底对她说了什么，传递了什么。”

宋博士沉默了。这无异于将安娜最深的创伤和秘密赤裸裸地摊开，供一个未知的势力剖析。这和她拼命想保护安娜的初衷背道而驰。

“如果我不说呢？”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倔强。

“那么，医疗支持将维持在最低限度。”钟表匠的回答冷酷而直接，“她的生死，将听天由命。而你们所有人，将失去守夜人的庇护。”他顿了顿，补充道，“长老还提到，如果安娜能够恢复意识，哪怕只是短暂的清醒，亲口说出一些东西……那将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明’。”

让一个濒死的孩子醒来接受盘问？宋博士感到一阵恶心和愤怒。但她看着安娜奄奄一息的模样，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拒绝，就是眼睁睁看着安娜死去。

“……我需要时间整理。”她最终妥协了，声音疲惫不堪。

“尽快。”钟表匠没有逼得太紧，他话锋一转，“列昂尼德还在和长老谈话。关于十年前那场‘意外’，关于罗斯托夫家族在‘基石’项目中扮演的真正角色……他需要给守夜人一个交代。”

交代？宋博士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用词。守夜人似乎与罗斯托夫家族，与过去的项目有着更深的渊源。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

钟表匠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宋博士独自面对沉重的抉择和冰冷的寂静。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安娜，伸出手，轻轻握住女孩冰凉的手指，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到，安娜的无名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抽搐，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蜷缩。

是错觉吗？还是……

宋博士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安娜的手。几秒钟后，那种微动再次出现，这一次更加清晰！紧接着，安娜冰蓝色的睫毛开始剧烈颤动，仿佛在努力对抗沉重的眼皮。

宋博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同时俯下身，在安娜耳边轻声呼唤：“安娜？安娜？你能听到我吗？”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突然出现了一阵不规则的波动，血压数值也开始缓慢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