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绝境回响与冰冷交易（1/2）

尖锐的哨声如同濒死鸟类的哀鸣，穿透厚厚的岩层和浓雾，传入木屋时已变得微弱而扭曲，却足以让宋博士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她手中的艾绒掉落在安娜苍白的胸口，火星溅开，烫出一个微小的焦痕，她却浑然不觉。

“他遇到麻烦了。”“樵夫”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意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依旧背对着屋内，望着窗外白茫茫的浓雾，佝偻的背影在炉火映照下如同一尊凝固的石像。

宋博士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与“樵夫”并肩而立，试图看穿那片吞噬一切的乳白色屏障。除了翻滚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哨声没有再响起，死寂重新笼罩山林，但这寂静比之前的任何声响都更令人窒息。

“是什么麻烦？”宋博士的声音因紧张而干涩，她紧紧抓住窗棂，指节发白。

“下面空气不好，结构不稳，有毒物残留，或者……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东西。”“樵夫”的语气依旧平淡，抽了一口烟斗，青烟袅袅，“哨子响了，说明他还活着，但情况不妙。”

“我去救他！”宋博士转身就要往屋外冲。林枫不能死，不仅仅因为他是关键的“钥匙”，更因为……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在绝境中滋生出的责任与牵连。

“你走了，这女娃必死无疑。”“樵夫”没有转身，声音却像冰冷的铁链，绊住了她的脚步。“寒气已入心脉，我的药力只能再撑一炷香。你此刻中断，前功尽弃，神仙难救。”

宋博士的身体僵在原地，目光在昏迷的安娜和窗外浓雾之间痛苦地摇摆。一边是濒死的同伴，一边是可能同样陷入绝境的林枫。救一个，可能意味着放弃另一个。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选择。

“下面情况不明，你去了，多半是送死，谁也救不了。”“樵夫”继续泼着冷水，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那小子吹了哨，是求救，也是报信。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宋博士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樵夫”的背影，眼中燃烧着愤怒和绝望的火焰：“你早就知道下面有危险！你是故意让他去的！”

“樵夫”缓缓转过身，昏黄的光线下，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路，是他自己选的。条件，也是你们答应的。我只是提供了可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床上气息微弱的安娜，“现在，履行你们的承诺。把盒子带上来，我救这女娃。至于下面那个……看他的造化。”

冰冷的交易，毫无转圜余地。宋博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个老人，根本不是善良的山民，而是一个精于算计、视人命为筹码的冷酷角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刀子割在宋博士的心上。她仿佛能听到地下深处林枫微弱的喘息和绝望的挣扎，又能感受到安娜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理智告诉她，“樵夫”是对的，她下去很可能徒增伤亡，保住安娜是眼下最“合理”的选择。但情感却像野兽般撕扯着她，林枫信任她，跟着她逃到这里……

就在她几乎被这种撕裂感逼疯时，床上的安娜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睫毛颤动，冰蓝色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茫然地看向屋顶，瞳孔涣散无光。

“冷……好黑……”她破碎的呓语如同游丝，“姐姐……伊莲娜……不要丢下我……”

这声呼唤，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宋博士的挣扎。她想起伊莲娜最后的疯狂和哀求，想起自己未能挽救的遗憾。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生命在眼前消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眼神恢复了医生般的冷静和决绝，尽管这冷静之下是汹涌的悲怆。她走到炉边，拿起“樵夫”准备好的另一套艾绒和药膏，重新跪在安娜身边，开始继续之前中断的救治，动作稳定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樵夫”看着她的选择，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难明的神色，似是赞许，又似是怜悯。他不再说话，重新面朝窗户，像一尊守望迷雾的雕像。

木屋内重归死寂，只有艾绒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宋博士压抑的呼吸声。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屋外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碎石滚落和压抑的痛哼！

宋博士猛地抬头！“樵夫”也瞬间转身！

木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重重摔倒在地！

是林枫！

他浑身沾满污泥和暗红色的血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右腿的绷带完全被血浸透，松散开来，露出狰狞的伤口。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哮鸣音，仿佛肺部受了损伤。他的头灯不见了，眼神涣散，但右手却死死捂着自己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