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谵妄低语与献祭之影（1/2）

卧室里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伊莲娜陷入深度睡眠后悠长而略显滞涩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石壁间微弱地回响，更衬得这片空间压抑得令人窒息。

安德烈·波波夫缓缓直起身，像一头刚刚制服了猎物的疲惫却依旧警惕的头狼。他灰色的瞳孔先是死死锁在伊莲娜苍白而平静的脸上，确认她暂时不会再掀起风浪，然后，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地、带着几乎要将人凌迟的审视，转向了靠在墙边、脸色同样苍白、正微微喘息着的林枫。

刚才那场电光火石间的言语对峙与混乱中的隐秘动作，消耗了林枫巨大的心力。他此刻的虚弱半真半假，既是表演，也是真实透支后的反应。他迎着安德烈那毫不掩饰的、翻涌着暴戾与猜忌的目光，没有躲闪，但也没有挑衅，只是用一种带着余悸和疲惫的平静与之对视。

空气凝固，仿佛有看不见的钢丝在两人之间绷紧，发出细微欲裂的嘶鸣。

安德烈没有立刻发作。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似乎在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杀意。他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卧室，扫过惊魂未定的女佣和医护人员，最终，那冰冷的理智似乎重新占据了上风。现在，稳定伊莲娜的状态、清理现场、评估损失，远比立刻处置林枫更重要。

“清理这里。”他对医护人员和女佣下令，声音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冷硬，“确保女士绝对安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波波夫先生。”女佣如蒙大赦，连忙应声。医护人员也开始收拾器械。

安德烈这才重新将目光完全聚焦到林枫身上，迈步走近。他的脚步很沉，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千钧重压。他在林枫面前一步远处站定，两人身高相仿，目光在空中碰撞。

“你，”安德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在草丛中游弋的嘶响，“刚才说的话，最好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没有提林枫可能做的小动作，那似乎已被混乱掩盖。他揪住的是林枫那句直指他核心利益的反击，“钥匙”和“计划”。

林枫心头凛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被怀疑的屈辱和无奈，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看到……你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因为一时的失控而毁于一旦。我看到了‘圣堂’里的……能量。那不是我能理解的范畴。但我知道，如果承载它的‘容器’先碎了，谁都活不了。”

他巧妙地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识时务的、想活下去的旁观者”，既承认了对方的强大和计划的宏大，又点明了自己作为“特殊容器”的价值和脆弱性，将安德烈的注意力从“动机”引向“利害关系”。

安德烈盯着他，灰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细微的真伪。过了几秒钟，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近乎残酷的弧度：“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说话。但记住，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警告：“女士需要静养。在得到下一步指示前，你最好待在房间里，祈祷她的‘共鸣器’能稳定下来。否则……”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刺骨。

说完，他不再给林枫任何说话的机会，对那名留守的、一直警惕地盯着林枫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带他回去。严加看管。”

守卫立刻上前，示意林枫离开。

林枫没有反抗，默默点头，跟着守卫向外走去。在经过安德烈身边时，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一直烙在他的后背上，直到卧室的门在身后关上。

返回套间的路，沉默而压抑。守卫比之前更加警惕，几乎寸步不离。

重新被锁进那间冰冷的套房，林枫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真正松一口气。冷汗早已湿透内衫，与安德烈对峙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踱步。但他知道，最危险的一关暂时过去了。安德烈虽然怀疑，但伊莲娜的突发状况和“钥匙”的价值，让他投鼠忌器。

现在，他需要等待。等待伊莲娜醒来，等待那滴蓝色液体可能带来的变数，等待“k”的下一步指令。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套间里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中反复回放刚才在卧室的每一个细节，伊莲娜崩溃的呓语、手腕渗血的伤口、安德烈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恐惧、还有地毯下那可疑的接缝……

尤其是伊莲娜在陷入沉睡前，那短暂得近乎幻觉的、诡异的清明目光……那一眼，绝不仅仅是药物作用下的涣散，里面似乎包含了太多复杂难明的东西，一丝洞悉？一丝警告？甚至……一丝冰冷的嘲讽？

那滴蓝色镇静剂，到底会起到什么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就在林枫的精神因为高度紧张和等待而有些疲惫时

套间内部那个之前被“k”使用过的通讯器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没有提示音，只有一行白色的小字悄无声息地浮现：

“窗口已开启。目标意识处于临界状态，防御薄弱。准备接收信息流。保持绝对静止，避免情绪波动。k”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

他立刻按照指示，调整呼吸，将身体放松到极致，如同老僧入定，将所有杂念和情绪波动强行压制下去，大脑变成一片空白而专注的接收器。

几秒钟后，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并非通过耳朵，也并非视觉，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凭空注入他的脑海！

起初是破碎的画面和模糊的声音片段，混乱不堪：

……一片无尽的、涌动着乳白色光晕的黑暗……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冰冷的金属触感……针刺般的疼痛……

……伊莲娜年轻许多的脸，充满狂热和敬畏，跪伏在地……一个低沉、非人的声音在回响：“……容器……筛选……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