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县衙(2/2)
马车轱辘碾过巷子的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地面儿上或有凹处,便续着浅洼,车马碾过带起一大片的水花。
一路往着北走,等到了县衙,辰时刚过卯时,三间四柱式朱红大门巍峨矗立,大门正上方悬黑底金字匾额,书为【南阳县正堂】
余下的门前两尊石狮子亦怒目圆睁,不觉透着威严。
门儿上早有侯着的差役,引着她们进了大堂侧的偏厅等候。
柳望脚步有些虚浮,一时紧跟在晏观音的身侧,这厅内陈设简陋,只摆着几张陈旧的木椅桌案。
柳望人稳不下来,焦虑的在厅里来回渡步。
晏观音暼了一眼,案几上放着一壶,她的手指轻轻贴在茶壶壁上,无半点儿温意。
看晏观音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柳望憋了一肚子火儿,奈何身在县衙不敢发作罢了,好是不多时,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儿,不由追着声儿出去,转进了正堂,待看清楚来了时,一时脸上神色大变。
晏观音亦随着柳望进了正堂,又追寻其有些僵硬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裴氏一身素色,她的身前正是晏家如今的“当家人”晏殊,后头跟着的是晏鲤,再后的亲眷和几个老者,晏观音多年未见,实已经不甚辨认的了。
晏殊高冠玉束,身上穿着一件宝蓝缎面长袍,腰间系着玉带,他的长相和晏海并无相似,那一双三角眼压着瞳孔,脸上一平下来,便有些阴郁感。
他的目光像是极不经意的落在了柳氏身上时,他张口:“亦有故人,多年不见了,某可真是没有想到,咱们还有一日再见。”
柳望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面前的晏殊,脸上堆着一团儿假笑,她亦窥视到其眼底暗藏着贪婪与阴鸷。
“你倒是挺有胆子的,今儿个也敢站在这公堂之上。”
晏鲤鼻间轻嗤一声儿,她目光一闪,就瞧见了晏观音:“抚光,你也非无知懵懂的幼子,如今你竟帮这娼妇同家里作对?你若就此回头,我就当你是受人蛊惑一时的糊涂,你此后还是咱们晏家的好女儿。”
晏鲤一开口便满是戾气,柳望咬紧了牙关,晏观音轻轻的笑了笑:“既然已经到了公堂之上,何等冤屈都交上县令,我相信县令定然会明察秋毫。”
晏鲤不屑:“你就是个嘴厉害的,有什么好查的,你母亲当初私逃在外,与人私通生下孽种,谁人不知,如今还将那孽种带回南阳,真是不知廉耻。”
“有本事,你们就将那两个奸生子带过来,在这公堂上咱们当面儿对峙。”
晏鲤磨了磨牙,恨不得此刻就上前撕了柳望,柳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击道:“你…你这都是污蔑,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你凭什么说我私通,空口白牙就要抹我的清白,今日你若拿不出证据,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公堂之上,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凶手。”
话毕,晏观音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眉毛,没想到柳望口舌倒是习了功夫了,可见柳老夫人苦心没有白费。
“公堂之上不可喧哗。”
身后插入一番厉呵之声儿,众人神色一凛,皆回头看过去,便以衣裳发冠,识出为首之人该是南阳的县太爷。
其身后还跟着一年轻男人。
晏观音这倒是知道几分,这为首的是县太爷,其姓秦,单名一个添字,如今年届四十有五,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微须,身着石青色官袍,如此疾步而来,目光从一众人的脸上扫过,略抬手,便有差役将各人遣开站好了。
至于一侧跟着的县丞则是姓朱,单名一个亦字,听说读书不过,虽屡次不中,可却以一手好字有些名气,所这位的县丞,乃是多靠捐来的。
微垂头而立,柳望挨着晏观音,晏观音试着柳望冰凉的手掌,默不作声的为其挡了挡晏殊等人的视线。
晏观音往上看过去,见其头戴素金顶戴,手里握着卷案,微抬起来的胳膊,展露出已有些磨损住口,略沉吟片刻,他放下手里的卷案,帽檐下一双眼睛深邃如潭,看人时不怒自威,审慎的眼神落在了晏殊的身上。
“既然如是你要控告,你且说吧。”
闻言,下首的晏殊眸中划过一丝戾色,他双手作揖,立刻上前一步,忙道:“上官,草民等恳请上官大人为晏家做主!那诉状您也看过了,我无别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柳氏勾结外男,生下奸生子,如此奇耻大辱,实在羞煞我晏家的门楣。”
“还有这晏观音虽为我侄女,我也多次劝解她,哪知她是已经彻底没了良知,被这柳氏蛊惑,竟包庇其母柳的私通和生奸生子之罪。”
他的神色逐渐的哀戚,继续道:“求大人做主,惩治这柳氏。”
秦添转头又看向晏观音:“他的控告你们可认?”
“自然不认。”晏观音的语气温和:“求您明鉴,与人私通且生下奸生子,这样儿的事儿空口无凭,如何也要拿出实质的证据来。”
秦添微颔首,随即他手边儿的朱亦已经起身,高声道:“如今,晏殊你可呈你们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