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招牌》(1/2)

陈老五砍倒后院那棵老槐树时,全村人都吃了一惊。那树有两抱粗,树龄比村里最老的老人还大,树干上留着道碗口宽的疤,是二十年前雷劈的,当时半边树枝都焦了,谁都以为活不成,没想到第二年春天又抽出了新枝。

“你疯了?”老马拄着拐杖跑到陈家后院,看着躺在地上的树干直跺脚,“这树是咱村的念想,你说砍就砍?”

陈老五正拿着锛子削树桩,木屑溅在他的蓝布褂子上,像落了层雪。“念想不能当饭吃。”他头也不抬,锛子落下的力道又狠了些,“合作社要挂招牌,得用最结实的木头。这槐树遭过雷劈,扛得住风雨。”

三秒也来了,站在旁边看着那道树疤。阳光从树疤的裂缝里钻进去,照亮里面深褐色的木质,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她想起小时候,夏天总爱在这棵槐树下乘凉,陈老五会搬来个小马扎,给她讲当年雷劈槐树的事——“那天雨下得跟瓢泼似的,一道闪电下来,‘咔嚓’一声,树就成这样了。我以为它死定了,结果第二年开春,树疤旁边冒出了绿芽,比别的地方长得还旺。”

“叔,这树……真要做成招牌?”三秒蹲下来,手指轻轻抚过树疤的边缘,那里的木质格外坚硬。

“嗯。”陈老五把锛子放下,从屋里搬出个木箱,里面是他珍藏的漆料和刻刀,“就用这树干最粗的部分,做块三尺宽、五尺长的招牌,够气派。”

接下来的几天,陈老五几乎天天泡在后院。他先是把树干锯成块,用刨子一点点刨平,木屑堆得像座小山。然后他用砂纸打磨,从粗砂到细砂,磨得木板光溜溜的,能映出人影。三秒去看他时,总能看见他趴在木板上,对着阳光眯着眼看,像在检查地里的苗情。

“得磨得再细点,不然漆挂不住。”陈老五指着木板上的纹路,“这木头里的筋,就像地里的根,得顺着它的性子来,急不得。”

刷漆那天,陈老五特意挑了个晴天。他调的黑漆里掺了点桐油,说是能防潮。他拿着刷子,蘸了漆,却没立刻下笔,而是盯着木板上的树疤看了半天。那树疤在木板的右上角,像块没长好的痂。

“叔,咋不写?”三秒递过块干净的抹布。

陈老五蘸了蘸漆,突然说:“这疤留着,不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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