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陈老五的脸更红了,脖子都红透了,像晒过的红萝卜。“我就是觉得……”他挠了挠头,“这羊通人性,我家那几亩地,全靠它的粪肥养着,也算有功臣。”

三秒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突然想起小时候,陈老五家的羊丢了,他在山里找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抱着冻僵的小羊回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她拿起刻刀,在方框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羊轮廓:“叔,就刻上吧,挺好的。”

陈老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抢过刻刀就要动手。他的手很稳,刻刀在木头上游走,不一会儿,一只小羊的图案就渐渐显形了——羊头低着,像是在吃草,尾巴翘着,透着股机灵劲儿。他又在旁边刻下自己的名字“陈老五”,笔画刚劲,和小羊的柔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刻完了,他把印章举起来,对着光看了又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可没过一会儿,他又皱起了眉头,把印章往三秒手里一塞:“还是……还是正经点好。”

“咋了?”三秒不解。

“合作社是正经事,哪能随便刻个羊上去。”陈老五搓着手,脸还红着,“让人觉得咱不正规。”他抢过刻刀,小心翼翼地把小羊图案一点点磨掉,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了什么。

仓库里没人说话,只有刻刀摩擦木头的沙沙声。李大叔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陈老五的侧脸,突然叹了口气:“这老小子,心细着呢。”

最后,三秒在枣木柄上刻了“扎根”两个字,笔画深深刻进木头里,像扎进地里的根。陈老五拿着印章,在印泥盒里按了按,往一张糙纸上盖了盖——“扎根社”三个字清晰地印在纸上,方方正正,透着股子踏实劲儿。

“好,好!”李大叔拍着手,“这章盖出去,咱‘扎根社’就名正言顺了!”王二婶也笑着说:“等明天跟粮站签合同,就用这章,保管镇得住场面。”

陈老五把印章小心地放进个木盒子里,锁上,递给三秒:“你收着吧,这章金贵。”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家那羊,我多给它喂点好草料,让它多产点粪,也算为合作社出力了。”

三秒接过木盒,沉甸甸的。她知道,那枚印章里,不光有“扎根社”三个字,还有陈老五没说出口的心意——就像那只被擦掉的小羊,虽然没留在木头上,却早就刻进了合作社的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