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播种时机》(2/2)
那咋办?三秒的声音有点发闷。播种机的轰鸣声引来了不少村民,有人蹲在地头看笑话,有人拿着温度计互相传看。王家庄的老王头也来了,蹲在爷爷身边叹气道:我家那几亩地,播下去三天没动静,今早扒开看,籽儿都发乌了。
爷爷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从竹篮里拿出个粗瓷碗,盛了半碗刚熬的米汤,倒进翻起的土沟里。米汤很快渗了进去,在地表留下一圈浅黄的印子。看见没?渗得这么快,说明土是的,老人指着那圈印子,这时候浇水,冰碴子化了会把种子泡烂;不浇水,风一吹就返碱。老祖宗说春捂秋冻,对土地也一样。
日头偏西时,三秒看着播种机突突地开走,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爷爷把剩下的种子倒进陶瓮,盖上红布时忽然说:明儿起个大早,咱先播村东头那二分地。那儿朝南,挨着老坟地,土温能高两度。
第二天天没亮,爷孙俩扛着锄头下地了。村东头的地确实不一样,表层土已经晒得发暖,翻起来能看见蠕动的蚯蚓。爷爷用锄头刨出半尺深的沟,三秒跟在后面点种,手指触到的泥土带着温乎气,不像昨天那么冰手。
这叫试墒,爷爷直起腰捶捶背,晨光给他花白的头发镀上了层金边,种地跟喂孩子似的,得先尝尝冷热。这二分地要是出芽好,咱就用机子播剩下的;要是不行,就再等三天。
三天后,试播的地块冒出了嫩黄的芽尖。三秒蹲在地里数了数,白玉霜的芽子细高,铁秆青的芽子矮壮,却都挺精神。这时候天气预报说暖脊真的来了,日头晒得人脱棉袄,地温表插进土里,指针稳稳地指在十二度。
播种机再来时,爷爷跟着上了地。他让驾驶员把东边的三亩地全播了,留着西边那两亩背阴地。这两亩等过了清明再说,老人看着突突作响的机器,老话说有钱买种,没钱买苗,多等几天饿不着。
夜里下了场小雨,三秒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忽然想起爷爷搓土时的样子。那些冰碴子在老人手心里慢慢化成水,就像他心里的那些疙瘩,不知不觉间就化了。窗外的月光照在墙上,映出去年秋收时挂的玉米串,金黄的白玉霜和暗红的铁秆青交错着,在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