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时也命也（1/2）

定海城的城楼上，陈默凭栏而立，玄色战甲上还沾着昨日激战的血污。连日来，他亲自坐镇城头督战，双眼布满血丝，望着城外空荡荡的官道，心中的焦虑如同藤蔓般疯长。秦岳战死的快意早已消散，胡虏铁骑被围的噩耗如巨石压心，而他日夜期盼的江南援军，却始终杳无音讯。

“陈大人，已经第五日了，沈砚秋大人的援军怎么还没来？”林平之身着锦袍，却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面色苍白地走到陈默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这些天，城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与军号声，让这位从未经历过战火的闲王心惊胆战，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

陈默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紧盯着远方，语气沉凝：“再等等，江南距定海城路途遥远，沈砚秋集结兵力也需时日，想必不日便会抵达。”话虽如此，他心中却早已没了底。按约定，沈砚秋应在举事后三日内起兵呼应，如今五日已过，别说援军，连一封密信都未曾收到，其中定然出了变故。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满头大汗地冲上城楼，脸色惨白如纸，单膝跪地：“陈大人！大事不好了！江南……江南那边出事了！”

陈默心中一沉，连忙俯身问道：“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沈砚秋的援军呢？”

“沈大人……沈大人的私兵被韩通、李崇两位将军围剿了！”斥候声音颤抖，语速极快地禀报，“韩通将军连夜赶回江南，与李崇将军汇合，率领大军突袭了沈大人的营地。江南士绅后裔的私兵虽有上万之众，却大多是乌合之众，根本抵挡不住朝廷大军的猛攻，短短两日内便全线溃败！沈大人战死，其余头目要么被擒，要么逃窜，江南的叛乱……彻底被平定了！”

“什么？！”陈默如遭五雷轰顶，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撞在城垛上。韩通的铁腕与李崇的善战，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两人动作如此之快，竟能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肃清江南叛军，断了他最后的念想。

林平之更是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城楼上，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全都完了……胡虏被围，江南援军没了，我们这下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陈默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当年辅佐林缚从定海城起兵，南征北战，意气风发；辞官归隐后暗中布局，联络旧党，私铸虎符，以为能再创奇迹；可如今，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化为泡影，胡虏被围，江南失守，定海城已成一座孤城，他手中仅有的几万叛军，面对的是赵虎的十五万西北军，以及随时可能赶来的京城禁军。

“哈哈……哈哈哈哈！”陈默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麒麟才子碰到真龙天子，终究是时也，命也！”

他自幼便被誉为“麒麟才子”，智谋超群，心比天高，从不肯屈居人下。当年辅佐林缚，是看中他的潜力，也想借他之手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林缚登基后，推行新政，削弱儒学，打压旧臣，让他的野心无处安放，这才铤而走险，妄图扶持林平之取而代之。他自认谋划周密，步步为营，却终究没能斗过林缚——那个从草莽崛起，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坐稳江山的真龙天子。

林缚早已洞悉他的阴谋，布下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胡虏被围，江南被剿，援军尽丧，这一切都在林缚的算计之中。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毫无翻盘的可能。

陈默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绝望渐渐化为决绝。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瓶身古朴，里面装着早已备好的剧毒。“我陈默一生自负，从未服过谁，今日虽败，却也绝不投降受辱！”

“陈大人！你要干什么？”林平之见状，惊恐地喊道。

陈默没有理会他，目光望向长安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不甘，有悔恨，也有一丝释然。他拔开瓶塞，将瓶中的剧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瞬间蔓延至全身。

“林缚……你赢了……”陈默喃喃自语，身体缓缓倒下，最终躺在城楼上，双目圆睁，却已没了气息。这位曾经权倾朝野、智谋无双的麒麟才子，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的野心与林缚的雷霆手段之下。

林平之看着陈默的尸体，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本就没有谋反的决心，只是被权力的诱惑与陈默的蛊惑才走上这条不归路。如今陈默已死，外援尽丧，他更是没了主心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求生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