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官场如战场(1/2)
顺天府大牢的阴寒像针一样钻进骨头缝,潮湿的石壁渗着水珠,滴落在发霉的稻草上,混着粪桶的恶臭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铁栅栏外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如同这场谈话背后叵测的人心。
于谦趴在稻草堆上,浑身的杖伤一碰就疼,粗布衣衫早已被血渍浸透,裸露的胳膊上青紫交错。他看着眼前身着藏青色官袍的刘焕,这位御史大夫的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威严,也格外遥远。刚才被衙役们架出去又带回来时,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盼着这位监察百官的大人能为社稷安危挺身而出。
“你说的密室,在陈默宅院假山哪个方位?工匠的模样、口音,可有特征?”刘焕没有多余的寒暄,语气平淡得像在核对一份普通卷宗,目光却锐利如刀,紧紧锁住于谦的眼睛。
于谦强撑着剧痛,一字一句地答道:“假山北侧石缝有机关,推开便是密道。工匠三人,皆留着短须,操江南口音,其中一人左手缺了小指。沈砚秋是江南士绅首领,常穿月白长衫,腰间挂着一块双鱼玉佩;赵山、王奎两位副将,每旬三、六、九都会以探望福王为名,私下会面议事。”他生怕遗漏半点细节,将自己潜伏多日观察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声音嘶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恳切。
刘焕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金鱼袋,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于谦说完,喘着粗气瘫倒在稻草上,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以为,我此行是为了揭穿陈默谋反,护大夏江山?”
于谦一怔,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困惑。在他的认知里,御史大夫身负监察之责,听闻如此惊天逆谋,理应怒发冲冠,即刻禀明陛下。可刘焕的反应,却平静得反常。
“实不相瞒,我与陈默仇怨已深。”刘焕缓步走到牢门前,背对着于谦,声音低沉却清晰,“当年他身为尚书令,联合儒臣弹劾我‘苛政害民’,若不是陛下信任,我早已被贬斥边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扳倒他的机会。”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于谦,那眼神里没有丝毫遮掩的野心与算计:“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于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递来了一把能刺穿陈默心脏的刀。若此事属实,我便能借陛下之手,了却多年旧怨,权势更盛;即便有假,我也能借机搅动朝局,让他永无宁日。”
于谦如遭雷击,浑身冰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冒着杀身之祸换来的真相,在刘焕眼中竟只是报私仇、争权势的工具。那些关于江山社稷、百姓安危的考量,在这位高官的权谋算计面前,竟如此不值一提。
“你一心报国,却连朝堂的基本规则都不懂。”刘焕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缓和了几分,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以为仅凭一腔热血,就能撼动陈默这样的开国功臣?你告御状被当成疯子,被杖打关押,不就是因为你无依无靠,没有靠山吗?”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于谦的心上。他想起自己一路从定海城赶来长安,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满心以为只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就会有人为正义发声。可现实却是,京兆府衙的驱赶,都察院的冷遇,顺天府的酷刑,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这个无权无势的书生。他所谓的热血与理想,在森严的等级和复杂的官场规则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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