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初为人父（2/2）
小小的鼻子微微翕动，一张异常粉嫩的小嘴，没有电视剧里的公式化啼哭，此刻正无意识地咂巴着，发出细微的嘤咛。
稀疏的胎发贴在头皮上，带着新生命特有的、湿热鲜活的气息。
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后怕、敬畏和无限柔软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张宏所有的心防，凶猛地席卷了他！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心脏，又在下一秒奔流向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暖意。
他的手指，颤抖着，无比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小婴儿那娇嫩得不可思议的脸颊。
那温热、真实的触感，如同最强劲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他两世为人的灵魂。
“女儿……”
他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哽咽沙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这是他张宏的女儿……他当爸爸了！
巨大的酸涩直冲鼻腔，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砸在襁褓柔软的布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这一刻，那个在商界纵横捭阖、在工程险境中力挽狂澜、拥有未来科技系统的男人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初尝父爱，笨拙地捧着掌心里这枚光芒闪耀的生命星辰，喜极而泣的、最普通的父亲。
…………
vip产妇病房。
柔和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洁净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茉莉花香和食物的暖香。
陈文秀半靠在摇高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她看着被张宏笨拙地抱在怀里、正小口啜吸着奶瓶的女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深深的疲惫的歉意。
“阿宏……”她声音还有些虚弱，“对不起…最后还是挨了一刀…没能自己生……”
张宏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怀里的小家伙，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抱稳。
闻言立刻抬起头，眉头紧紧皱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心疼：“说什么傻话！”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陈文秀放在被子上的手，动作极其温柔，与抱着孩子的僵硬形成鲜明对比。
“你受了那么大的罪，把我们的宝贝平安带到世上，你就是最伟大的功臣！是英雄！”
他的目光落在妻子腹部那被纱布覆盖的伤口位置，眼神里充满了疼惜，“顺产剖宫产，都是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你和孩子平平安安，就是老天爷给我张宏最大的恩赐！”
陈文秀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心疼和珍视，鼻尖一酸，眼底泛起泪光，却带着满足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曾秀红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保温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宏的父母——符红梅和张青松。
两位老人脸上都带着长途奔波后的风尘，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哎哟，我的乖孙女！”
符红梅一进门，目光就黏在了襁褓上，声音都带着颤，“快让奶奶看看！”
她快步走到床边，想抱又怕惊扰了孩子，只能凑近了仔细端详，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
“像！真像阿宏小时候！”
“都说女儿像爸，还真没错！”
张青松不善言辞，搓着手站在后面，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看着儿子怀里的小孙女，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舅妈，爸，妈，你们来了。”张宏想起身招呼，但怀里的小宝贝让他动作僵硬，不敢乱动。
“坐着坐着！”曾秀红连忙放下保温桶，利落地盛出一碗金黄的鸡汤，“文秀，快趁热喝点，补补元气。阿宏，你也歇会儿，孩子给我。”
她熟练地伸出手。
张宏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将襁褓移交到曾秀红那双经验丰富、稳如泰山的手中。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怀抱的变换，小嘴瘪了瘪，但很快在曾秀红温柔的轻拍和哼唱中安静下来。
“阿宏，来，试试换尿布。”符红梅从带来的大包里拿出柔软的尿布和湿巾，笑着招呼儿子。
张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面对的不是一片尿布，而是一项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工程。
他走到特意搬进来的婴儿护理台前，看着女儿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垫子上，小小的四肢无意识地挥动着。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尿布，展开。动作生涩得像第一次接触精密图纸的学徒。
“这边…折过来？”他比划着，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平时指挥万吨桥梁合龙都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对着那小小的、柔软的躯体，竟有些无处安放。
曾秀红在一旁耐心指导：“对，左手托着小屁股，轻轻抬一点…右手把尿布前片塞到腰后面…
对…这边粘扣，粘在中间位置，别太紧，也别太松…
哎呀！歪了歪了！”
张宏手忙脚乱，粘扣粘得一边高一边低，尿布也皱巴巴地团在女儿小小的腰臀间，看起来颇为滑稽。
小家伙似乎觉得不舒服，小眉头皱了起来，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噗嗤！”
靠在床上的陈文秀忍不住笑出声，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张总工程师，也有搞不定的‘小工程’啊？”
张宏看着自己笨拙的“作品”，再看看妻子揶揄的笑容，非但没有丝毫窘迫，反而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弯下腰，凑近女儿粉嫩的小脸，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那带着奶香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充满了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满足：
“那当然！生儿育女，抚养一个生命健康长大，这才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精密、也最幸福的‘工程’！我这当爹的，还得跟各位老师傅好好学习！”
他的话语真诚而幽默，引得病房里众人都笑了起来，连站在门边的冷江明，嘴角也微微上扬。
符红梅笑着上前，利落地重新整理好尿布，动作行云流水。“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来，阿宏，再试试抱抱？”
张宏重新从曾母亲手中接过女儿。
这一次，他似乎找到了一点感觉。
他学着母亲的样子，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女儿的头颈，另一只手环抱着她小小的身体，让她的小脑袋轻轻靠在自己坚实的臂弯里。
那小小的、温热的、带着奶香和生命气息的躯体，完美地契合在他的臂弯里。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怀抱，小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竟然安静地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发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张宏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儿，一动不敢动，仿佛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父女俩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而柔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地、坚定地流淌过张宏的心田，冲刷掉所有的疲惫、焦虑和阴霾。
那是一种扎根于血脉深处的悸动。
一种责任与甜蜜交织的奇妙感觉。
一种名为“父亲”的全新生命体验，正以最温柔也最强大的力量，在他钢铁般坚毅的灵魂深处，悄然萌发，茁壮生长。
他微微侧头，看向病床上温柔注视着他的妻子。
陈文秀对他展露出一个虚弱却无比明媚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幸福和骄傲的光芒。
张宏也笑了。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生而为人最大的幸福。那是生命圆满，骨肉相连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