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特殊的日子(2/2)

一百多公里外。

邕廉高速公路新阳段k90标段,刚刚铺就的沥青路面黑得发亮,平整如镜面。

一座巨大高架桥如同钢铁巨龙般横跨两座青翠山峦,巨大的桥墩深深扎根在山岩之中,桥面崭新平整,延伸向远方。

红色的横幅在桥头猎猎招展,上面写着喜庆的大字。

【热烈庆祝邕廉高速新阳段胜利竣工!】

这里是全省瞩目的工程节点——刚刚合龙的大龙山大桥,是全省第一长高架桥。

巨大的工程机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安静地停靠在桥头两侧的空地上。

工程机械的前面,临时搭建的活动台上,南方建投集团的董事长周建华,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正对着麦克风讲话。

他气度从容,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威严,清晰地传遍全场:“新阳段的提前优质竣工,标志着邕廉高速建设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改标段比原计划工期整整缩短了四分之一!三建集团,特别是以张宏同志为总工的技术团队,功不可没!

邕廉高速已经创造了全省高速公路建设的多项标杆:设计标准最高,最长高架桥,最长公路隧道,以及我们引以为豪的——五十年设计使用寿命!

邕廉高速目前进展十分顺利。预计2013年,这条经济大动脉,将提前两年,在我们脚下奔腾起来!”

台下,三建集团的管理人员、工程技术人员、穿着橘红色反光背心的工人们,以及省、市交通部门的官员代表,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许多工人黝黑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用力拍着手掌。

主持人适时接话:“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邕廉高速项目的总工程师、三建集团总经理张宏同志,为我们讲话!”

掌声再次热烈地响起,带着对这位年轻传奇总工的敬意和期待。

所有人都看向主席台侧方那个预留的空位。

空位旁边,一个高壮敦实的身影动了。

王大力今天穿了西装,但那身板似乎要把西装撑爆,领带被他粗大的手指扯得有点歪斜。

他几步就跨到了麦克风前,仿佛急不可耐,没等掌声完全停下,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攥住了话筒杆。堪比炸雷般的大嗓门随后轰然响起:

“大家好!俺叫王大力,三建工程部的负责人!”

这一嗓子,硬生生把还没停歇的掌声和议论压了下去。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王大力那张黝黑的涨得通红的脸上。

王大力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包括前排那些领导,声音跟在工地上吼人没啥两样:“张总工!今儿个来不了啦!他说,有天大的事,走不开!

他让我替他,给三建的各位兄弟,说声谢谢!

张总工说了,说这桥,这路,是咱们一钉一铆、一砂一石,硬碰硬干出来的!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工程还没完工,大伙儿谁也不要骄傲自满!谁他妈敢在质量上糊弄,就是砸咱们三建的锅,砸咱们兄弟的饭碗!……”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话筒上,拳头也下意识地攥紧在空中挥动。

“好!”

“说得好!”

工人们听得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前排的官员们则是脸色难绷,愕然、尴尬。

周建一脸无奈,但嘴角却似乎又抿起一丝上扬的弧度。

王大力吼完,对着台下胡乱抱了抱拳,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般,粗声粗气吼道:“没了!说完了!”

说完,丢下话筒,转身大步流星地下了台。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之后猛然爆发的巨大声浪。

“哗——”

“天大的私事?”

“火烧眉毛?天王老子也挡不住?”

“张总工……牛逼!连省领导的鸽子也敢放!”

“你们说,张总究竟去干啥了?”

一时间,张宏的缺席和下落之谜,成了所有人最好奇的话题。

就在这三场庆祝活动同步举办的同一时间。

灵山县城中心,“六峰路”的老街相比起来十分安静。

阳光斜斜地穿过行道香樟树稀疏的枝桠,在略显陈旧的水泥人行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着炒菜的油香和汽油燃烧不完全的尾气味儿。

街角,一栋不起眼的四层小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竖牌子:“灵山县民政局”。

上午,来这里办事的人不多,小楼门口略显冷清。

一辆黑色的别克gl8无声地滑到路边停下。

司机跳下车把后座车门打开,一男一女先后下车。

男的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像一棵挺拔的青松。古铜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那是长久在工地一线风吹日晒留下的勋章。

女的身材修长,肌肤胜雪,容貌清新艳丽,仿佛一朵纯白盛开的香水茉莉。

“张宏……你这么放领导鸽子,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陈文秀微微侧过脸,清澈的目光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望向张宏。

她掰着纤细的手指头数着,声音清脆得像山谷中无拘无束的百灵鸟,“毕业典礼,产业园落成,高速路竣工…县领导,市领导,省领导……都眼巴巴等着你讲话。

你倒好,一个都不去。这胆子是不是太肥了点?

就不怕领导们回头给你穿小鞋?”

张宏低低地笑了起来。

伸出手,无比自然地握住了陈文秀放在身侧的手,“哪个领导都没有我家的领导大,什么活动也没有咱们俩今天的事情重要!”

张宏今天没穿工装,没穿西装,就是一件最简单的纯白色长袖衬衫,熨得平平整整,扎在笔挺的深色西裤里。

阳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如同刀削斧凿。

剑眉下那双眼睛,此刻敛去了平日在工地上的锐利和深谋远虑的沉静,只剩下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笑意,亮得惊人,专注地落在眼前的爱人身上。

陈文秀今天则穿了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色女士衬衫,柔软的布料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乌黑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精心打扮过的侧脸。

她眉如远山,眼眸清澈明亮,像含着两泓山间清泉。

此刻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甜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为他担忧的嗔怪。

唇边自然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金边,干净、美好得不像话。

两人并肩而立,一个英朗阳刚如出鞘利剑,一个清丽温婉似空谷幽兰,仅仅是站在民政局略显陈旧的门廊前,就自成一道风景,引得偶尔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

听了张宏的话,陈文秀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更艳丽的红霞,一直烧到了耳根。

她抿着唇,想忍住那不断扩大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只能任由那甜蜜的弧度在唇边绽放。

张宏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也淡淡地笑了笑,掌心收紧握住了她修长的手掌,轻声说:“走吧。”

她不再说话,任由他温暖有力的大手牵引着,脚步轻快带着一丝期待的雀跃跟着他,走进了那扇挂着“婚姻登记处”指示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