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淬刀心(1/2)

冷云舒又梦见了那片黑。

不是夜晚的黑,是更深,更沉。

像化不开的浓墨。

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

他独自站在中央,脚下是虚无,四周是虚无。

他习惯了。

自从那天陈文死后,他常做这个梦。

今天,他在黑暗里站了很久。

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

然后,他看见了光。

像黑暗本身裂开了一道缝。

光从缝里渗出来,是暗红色的,粘稠的,像将凝未凝的血。

一个男人从那道光里走出来。

很高,很瘦。

穿着一件说不出材质、似乎随时在流淌变化的暗红色长袍。

头发披散着,发梢也染着那种暗红。

他的脸很年轻,甚至称得上俊美,但眉眼间充斥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戾气和……暴戾。

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冷云舒的梦里,站在虚无上。

男人上下打量冷云舒,眼神像在评估一件货物,从头发丝看到脚底,然后嘴角撇了撇,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啧。”

他的声音倒是清越,只是腔调拖得让人不舒服,

“李长生那个老……哼,那个先生,就把我给了你这么个玩意?”

冷云舒没动,也没说话。

在梦里,他异常清醒。

他知道这是梦,又知道这不只是梦。

“看什么看?”

男人挑眉,红瞳里闪过一丝邪光,“哑巴了?还是吓傻了?就你这点胆子,这点修为……哦,你还没修为,就是个稍微壮实点的凡人蝼蚁。他也真舍得。”

他绕着冷云舒走了一圈,长袍下摆拖过虚无,留下淡淡的红痕,很快又被黑暗吞噬。

“一身死气,半肚子算计,骨头里还藏着点没用的硬气。”

男人点评着,语气刻薄,“郁结深重……迟早要死。他让我跟着你?等你死了,我好换个下家?”

冷云舒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里显得很突兀:“你是谁?”

“我?”

男人停下脚步,转身正对他,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我是血饕。当然,这不是本名,本名早忘了。现在嘛……算是住在那把刀里的……房客?啧,真难听。”

刀。

李长生给的那把长刀。

“你是刀灵?”

冷云舒问。

他儿时读过一些小人书,有过这类记载。

“灵?”

血饕嗤笑,“别用那么浅薄的词形容我。老子是……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李长生把我塞给了你,荒唐。”

他走到冷云舒面前,两人距离很近。

冷云舒能看清他红瞳里细密的纹路,像燃烧的炭火。

“可他塞了。”

血饕收起那点嘲弄,语气变得有些阴沉,“我就得认。至少在你死透之前,我得认。”

他伸出食指,指甲也是暗红色的,点在冷云舒眉心。

一点冰凉,随即是炸开的剧痛!

那不是肉体的痛,是直接作用于魂魄的撕裂感。

无数混乱破碎,染着血腥气的画面和意念,蛮横地冲进冷云舒的脑海!

杀!

斩!

破!

灭!

尸山血海,骸骨成阶。

刀锋切开甲胄,撕裂血肉,斩断筋骨。

绝望的嚎叫,癫狂的怒吼,濒死的呜咽。

还有更深沉的东西……对力量的饥渴,对毁灭的沉醉,对所谓法则的不屑与嘲弄……

“呃啊——!”

冷云舒抱住头,跪倒在虚无中。

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灵魂仿佛被扔进熔炉反复捶打。

血饕冷眼旁观,等他抽搐的幅度稍微小了些,才慢悠悠开口:

“这是‘劫’。那把刀,叫‘劫’。不是什么神兵仙器,是凶器,是屠戮了不知道多少生灵养出来的‘孽’。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得很,我刚给你的,只是点边角料,让你尝尝味儿。”

冷云舒大汗淋漓,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那些暴戾的意念还在脑海中冲撞。

“为什么……”

他喘息着问。

“为什么给你看这些?”

血饕蹲下身,平视着他,“因为你要用这把刀,就得先明白它是什么。它不是装饰,不是礼器,是拿来杀生的。杀生,就会沾上这些东西。”

“李长生大概没指望你成什么绝世刀客。但你既然接了他的刀,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躲不掉。你可以继续当你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但刀子该亮的时候得亮,该砍的时候得砍。心里没点狠劲,没点对这些脏东西的承受力,刀会反噬,先砍死的就是你自己。”

血饕站起身,俯视着跪伏的冷云舒。

“从今天起,每天子时,我会拉你进来。这里时间流逝比外面慢,够你消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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