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枝第2章 债(2/2)

案板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叶寒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父亲宽厚的背脊。

那脊背曾经能扛起他整个童年,此刻却仿佛压上了看不见的东西。

“爹。”

他喊了一声。

叶重没有回头,依旧一下下擀着面。

“嗯。”

“危险吗?”

叶寒枝问。

他知道这话多余,可他忍不住。

叶重停下手,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平静。

“去睡。”

他说。

第二天,叶重天不亮就出了门。

他没带那把乌木鞘的刀,只在腰间别了一柄短刃。

叶寒枝扒在窗沿上,看着父亲的背影融入尚未褪尽的夜色里,心揪成一团。

武馆那天照常开课。

学徒们依旧在院子里挥汗如雨,呼喝声依旧响亮。

可叶寒枝觉得院子里空荡荡的。

他蹲在门槛上,眼睛不时瞟向院门。

阳光一点点移动,从东墙爬到头顶,再慢慢西斜。

每一刻都变得无比漫长。

母亲一整天都待在房里,没有出来。

将近傍晚,院门终于被推开。

叶重回来了。

他身上的粗布短褂沾了些尘土,脸色有些疲惫。

他走进来,像往常一样,先扫了一眼院子里的学徒,目光掠过叶寒枝,没有任何停留。

叶寒枝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原地,几乎要雀跃起来。

他看着父亲走进正屋,关上门。

那天晚上,林守业又来了。

他提着一坛真正的陈年花雕,还有一大包油光锃亮的烤鸭。

他一进门就朗声大笑,用力抱住叶重,拍着他的背。

“老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你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的嗓门恢复了往日的大小,甚至更加洪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红光满面。

叶重任由他抱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他松开后,淡淡说了句:“解决了就好。”

饭桌上,林守业谈笑风生,不断给叶重倒酒,夹菜。

他详细描述着自己是如何接到消息,如何欣喜若狂,对黑水渡的具体过程却一句没问。

他只反复说着:“老叶,这份情,我记下了!这辈子都记着!”

叶重大多时候在听,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

烤鸭的油脂凝固在盘子边缘,白花花的一圈。

灯光下,林守业的笑脸显得格外真切,也格外用力。

叶寒枝注意到,母亲吃得很少。

她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林守业高谈阔论,目光偶尔落在叶重沉默的侧脸上,又很快移开。

她眼神里那种空寂的东西,似乎比以往更浓了些。

饭后,林守业又坐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

他告辞时,脚步有些虚浮,是酒意,也是兴奋。

叶重送他到门口。

“行了,别送了,”

林守业摆手,打着酒嗝,“回去歇着。以后……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他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叶重点点头,看着他踉跄走远,消失在巷子口的黑暗里。

关上门,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一片清冷。

叶重没有立刻回屋,他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着那轮明月,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