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死水(1/2)
江无花在长生铺子后院劈柴。
斧头落下,木头应声而开,干脆利落,不像劈柴,像切豆腐。
她身上还是那件旧衣服,沾着点木屑,但那张脸,藏不住。
阳光照过来,皮肤白得晃眼,眉眼间的轮廓清晰得不像真人,带着种冷冽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默笙端着盆水出来,准备洗菜。她看见江无花,脚步顿了一下,低着头,绕开她走,把盆放在井台边,默默摘着发黄的菜叶。
她偶尔偷偷抬眼,飞快地瞟一眼江无花的脸,又立刻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菜梗。
那眼神里有怯,有点好奇,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
江无花感觉到了那目光,没回头,继续劈柴,只是动作稍微慢了一点。
李长生叼着根草茎,领着酒壶回来了,眯着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并排待在院子里、却像隔着条河的两个丫头,没说话,走到他那张破躺椅边,瘫了下去。
这时,隔壁的王屠夫提着半扇猪骨头路过院门,探头往里瞧了一眼,准备跟李长生打招呼,目光却一下子黏在江无花身上,挪不开了。
他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使劲揉了揉眼睛。
“长……长生兄?”
王屠夫嗓门大,带着难以置信,“这……这是?无花?!”
江无花停下劈柴的动作,转过身,对着王屠夫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没说话。
王屠夫上下下打量她,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的个老天爷!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越……”
他卡壳了,搜肠刮肚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这要是走在镇上,谁还敢认?长生兄,了不得啊!估计用不了多久,说亲的媒婆就能把你家这门槛给踏破喽!”
他说着,自己先嘎嘎地笑了起来,像是说了件极有趣的事。
李长生在躺椅上掀开眼皮,瞥了王屠夫一眼,又合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含混不清,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屑。
江无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重新转过身,举起斧头。
咔嚓,又一根木柴裂开。
王屠夫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提着骨头走了。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默笙还在摘菜,头垂得更低了。
李长生在躺椅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默笙的方向,看了一会。
他开口,像是随口问:“喂,哑巴。”
默笙抬起头,看向他。
李长生依旧闭着眼,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三年前我问过你,你以后想做什么?”
他顿了顿,重复了一遍,“现在呢?想做什么?”
默笙愣住了。
她看着李长生。
想做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
能留在铺子里,有口饭吃,有地方睡,不用挨打受冻,不用被卖来卖去,就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日子了。
以后?
以后是什么?
她眼里一片茫然,手指绞着衣角,不知所措。
李长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也没追问。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对默笙招招手:“过来。”
默笙放下手里的菜,乖乖走过去。
李长生站起身,“跟我出去一趟。”
默笙看了一眼还在劈柴的江无花,默默跟上李长生。
李长生没往镇中心热闹的地方去,而是拐向了镇子西北角。
越往那边走,房屋越破败,路面越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垃圾腐烂和便溺混合的臭味。
很多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人挤在残垣断壁间,或坐或躺,眼神空洞地望着天,或者望着路过的人,没有任何光彩。
他们是流民,或者本地最穷苦的人,像野草一样聚集在这里。
李长生停下脚步,站在一处稍微高点的土坡上,看着下面那片黑压压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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