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昔峥嵘,英雄初现(2/2)
三保那时已是朱棣身边的亲军小旗(低级军官),管着三十个亲兵。他看着帐外飘的雪,心里像压着块冰。三天前,朱棣组织了一次突围,结果被朝廷军的火枪打了回来,折了不少弟兄。现在营里人心惶惶,有人说不如降了吧,还有人夜里偷偷哭,想家里的老娘。
这天深夜,三保巡营回来,见朱棣的帅帐还亮着灯。他撩开帐帘进去,见朱棣正对着地图发呆,桌上的油灯快烧到底了,灯芯爆出个火星,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更重了。
殿下,该歇息了。三保轻声说,把手里的热汤递过去。
朱棣没接,指着地图上的郑村坝:李景隆的主力在正南,左翼靠着白河,右翼是沼泽......他以为沼泽过不去,所以右翼只放了三千老弱。
三保的心猛地一跳:殿下是说......从沼泽走?
可沼泽里全是烂泥,人马陷进去就出不来。朱棣叹了口气,用手指敲着地图,除非......
除非用火!三保脱口而出。他想起小时候在云南,村民们烧荒,火借风势,能把半座山的草木都烧光。现在刮的是东北风,要是从沼泽那边放把火,风一吹,火就能烧到李景隆的右翼大营!
朱棣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可怎么过去?沼泽太深,骑兵过不去。
用渔船!三保急道,白河沿岸有不少渔民的小渔船,轻便,能在浅水里划。咱们带些干草、硫磺,趁着夜里划过去,把火点起来......
他越说越急,声音都有些发颤:只要右翼一乱,咱们主力从正面冲,定能撕开个口子!
朱棣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好小子!就这么办!
三更天,雪停了,风却更紧了。三保带着三十个亲兵,悄没声地摸到白河边。岸边停着十几艘渔船,渔民早就跑光了,船里还留着鱼腥味。他们把干草、硫磺搬上船,三保亲自摇橹,小船像水鸟似的,在白河汊里无声地滑行。
沼泽里的淤泥深及膝盖,每走一步都像要被吸进去。三保的靴子灌满了泥浆,冻得像块铁,可他顾不上,只是咬着牙往前挪。有个亲兵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三保一把拽住他,低声说:别怕,跟着我的脚印走。他记得白天观察的地形,哪里是硬土,哪里是烂泥,都刻在心里。
离李景隆的右翼大营还有半里地时,三保打了个手势。亲兵们迅速把干草堆在营寨的栅栏外,浇上带来的桐油。三保掏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才点着,火苗地窜起来,立刻被东北风卷着,像条火龙似的扑向营寨。
着火了!着火了!
营寨里顿时炸开了锅。那些老弱士兵本来就怕冷,缩在帐篷里睡觉,被火一烧,慌得连裤子都穿反了。有的往沼泽里跑,结果陷在泥里哭喊;有的往正南跑,撞进了自家主力的阵营,乱成一团。
冲啊!
三保拔出腰刀,大喊一声。三十个亲兵跟着他,像尖刀一样扎进混乱的敌营。他的刀砍翻了两个想逃跑的敌兵,溅了一脸血,却丝毫没停。火光映在他眼睛里,像两簇跳动的火焰——那是他父亲说过的,能照亮远方的火。
就在这时,燕军的主力从正面杀了过来。朱棣一马当先,手里的长枪挑飞了敌将的头盔,大喊着:随我杀!郑村坝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火焰噼啪声混在一起,连北风都被这股悍勇吓得退了三分。
天快亮时,战斗终于结束。李景隆的大军被撕开了口子,狼狈地往南逃,丢下的粮草、兵器堆成了山。燕军士兵们举着火把欢呼,三保靠在一棵烧焦的树上,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流箭划了道口子,血冻成了冰碴。
三保!
朱棣骑马过来,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位平日里威严的燕王,此刻眼睛里竟有了红血丝:好小子,你立了大功!
三保想行礼,却被朱棣按住了。朱棣从自己的披风上撕下一块布,亲自给他包扎伤口,动作有些笨拙,却很仔细:疼吗?
不疼!三保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能为殿下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朱棣看着他冻得发紫的脸,忽然说:你本名马三保,从今日起,朕赐你姓。者,正也,忠也。你要像这郑村坝的土地一样,扎实、忠诚,为大明立不世之功!
谢殿下!噗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他知道,这个名字,不是赏赐,是沉甸甸的托付。
那天的太阳升起来时,郑村坝的雪化了,露出黑褐色的土地。郑和站在坝上,望着逃散的敌军,又望向远方的白河——河水蜿蜒东去,最终会汇入大海。他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那里火辣辣的疼,却让他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
他想,总有一天,他要驾着比渔船大百倍的船,顺着这水流的方向,去看看父亲说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