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名岛夜袭,残党现形(2/2)
山洞里飘出松脂的香味,混着血腥味。王二虎示意众人熄灭火把,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铜铃用布包着,走路悄无声息。
洞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口冷气:十几个倭寇围着堆火,火上烤着条人腿,旁边的木桩上绑着个穿波斯长袍的人,正是古里国派来的使者!他的头巾被扯掉,露出头皮上的太阳纹烙印。
“郑和快来了吧?”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个独眼倭寇,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玉佩上的“景”字被摩挲得发亮,“等抢了宝船,咱们就去占了满剌加,当土皇帝!”
林小满突然撞开洞门,手里的火把扔向柴堆:“狗娘养的!”他爹当年就是被倭寇砍断了腿,尸体漂在苏州河上,手里还攥着半块给儿子买的麦芽糖。
亲兵们趁机冲进去,刀光在火光中闪成片。王二虎的鱼叉刺穿了独眼倭寇的肩膀,却见那倭寇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令牌,往火里扔去。
“别让他烧了!”郑和扑过去,手指被火焰燎得生疼,总算抢下令牌。令牌上的太阳纹被熏得发黑,背面刻着行小字:“建文七年,臣李景隆誓复大明。”
林小满按住个垂死的倭寇,那倭寇突然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涌出:“你们赢不了……粮舱里……有火药……”
四、归航星夜,残信诉情
宝船驶离无名岛时,夕阳把海面染成胭脂色。林小满蹲在甲板上洗令牌,用细沙一点点磨掉上面的烟痕,磨着磨着突然哭了——令牌背面的小字,和他爹临终前在木板上刻的字一模一样。
“你爹也是建文旧部?”郑和递给他块布,布上绣着半朵玉兰花,是从那伙夫荷包上撕下来的。
林小满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烧焦的木板,刻着“景”字,边缘还留着牙印。“我爹说,当年他没守住南京城门,对不起陛下……”木板的裂缝里,藏着根褪色的红绳,和林小满银锁上的绳子是同一种。
赵大勇在了望塔上挂起了新的“令”字旗,旗布是用被打烂的倭寇旗帜改的,边缘还留着刀孔。“督公,往满剌加的航线,要不要按原计划走?”他手里的海图被汗水浸得发皱,却被仔细地用针线裱糊过。
“改道。”郑和望着罗盘,指针稳稳地指向西北,“去暹罗。”那里的国王曾托人带信,说有建文年间的旧档案,藏在玉佛寺的地宫——是真是假,总得去看看。
张仁心给郑和包扎被烧伤的手指,用的是从药箱底层翻出的金疮药,瓷瓶上的封泥已经干裂。“督公,您这伤得养些日子。”他忽然压低声音,“李文博在账簿里又发现密信,说李兴在南京……”
“我知道。”郑和打断他,指尖划过令牌上的“景”字,“有些账,总得回去算。”
深夜的甲板上,小虎睡着了,怀里抱着半块糖人,糖霜粘在脸上,像撒了层星星。林小满给他扇着蒲扇,扇面上画着苏州河的小桥,是他娘亲手绣的。王二虎和赵大勇在喝米酒,酒瓶碰得叮当响,唱着跑调的渔歌。
郑和站在船头,望着北极星。七洲洋的风浪、无名岛的火光、遇难弟兄的脸,在眼前一一闪过。他忽然想起朱棣送他出海时说的话:“海疆万里,皆是大明土地。”
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宝船朝着西北方向驶去,船尾的航迹像条银带,在墨色的海面上缓缓铺开。谁也不知道,暹罗的玉佛寺里,除了旧档案,还有个穿袈裟的老人,手里攥着半块龙纹玉佩,等着和郑和做笔交易。
宝船驶入暹罗湾时,季风正带着雨意。淡绿色的海水里漂着大片红树林,根系在水中织成密网,像无数双托举的手。郑和立在船头,望着远处佛塔的金顶在雨雾中闪光——那是玉佛寺的标志性建筑,据说塔顶的金箔用了整整三百两黄金。
“公公,暹罗国王派来的向导在码头候着了。”李文博撑着油纸伞走来,伞面溅满了海水,“是个叫阿瑜陀的僧侣,说能直接带我们去地宫。”他怀里的账簿被油纸包得严实,边角却还是洇了水,露出里面“建文四年”的字样。
郑和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码头站着个穿橙红袈裟的僧人,赤脚踩在青石板上,脚趾缝里还沾着红土——那是玉佛寺周围特有的“朱砂土”,只有常去地宫的人才会沾上。“让王二虎带二十亲兵跟着,刀枪藏在货箱里,对外说是瓷器。”
王二虎正指挥水手往小艇上搬木箱,箱子里垫着稻草,实则藏着佛郎机铳。“公公放心,这些家伙经了七洲洋的风浪,早就磨得发亮了。”他腰间的鱼叉换了新倒钩,是用无名岛缴获的倭寇弯刀改的,寒光凛冽。
林小满抱着小虎站在船舷边,孩子手里攥着个木雕小佛,是昨夜赵大勇用船板刻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玉佛寺的佛像。“爹,那和尚为什么总看我们?”小虎突然指着阿瑜陀,僧人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合十,浅褐色的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
郑和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去,阿瑜陀的袈裟袖口露出半截玉佩,玉色暗沉,像是浸过血。“走,下船。”他忽然按住林小满的肩膀,“把银锁摘下来,藏好。”
玉佛寺的香火混着雨水的湿气,在大殿里弥漫成朦胧的白。阿瑜陀引着众人穿过放生池,池里的锦鲤红得像团火,尾鳍扫过水面,惊起细碎的涟漪。“地宫在卧佛的莲花座下,”他转身时,袈裟下摆扫过石柱,露出脚踝上的刺青——是个太阳纹,和李景隆的令牌上的印记一般无二。
王二虎突然“哎哟”一声,假装被台阶绊倒,顺势抓住阿瑜陀的手腕。僧人的脉搏跳得飞快,掌心全是汗。“大师的手怎么这么凉?”他皮笑肉不笑地问,手指在对方腕骨上多按了两下。
地宫的石门重得像块铁,四个亲兵合力才推开条缝,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檀香和霉味。阿瑜陀点燃火把,火光中可见一排排木架,摆满了泛黄的卷宗,标签上的泰文已经模糊。
“建文皇帝的档案在最里面。”阿瑜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住,“郑公公要不要亲自看看?”
郑和没动,目光落在木架底层的个铁盒上——盒锁是大明工部造的“梅花锁”,钥匙孔的形状和李兴府里搜出的铜匙一模一样。“大师好像对大明的锁很熟悉。”
阿瑜陀的脸色微变:“出家人四海为家,见过些世面罢了。”他刚要去拿铁盒,张仁心突然喊道:“小心!”
一支毒箭从横梁上射下,正中阿瑜陀刚才站的位置,箭尾还缠着根红线——是暹罗刺客常用的“缠魂箭”。王二虎反应极快,鱼叉掷出,刺穿了横梁后的黑影,竟是个穿泰式短打的汉子,腰间挂着和阿瑜陀同款的太阳纹玉佩。
阿瑜陀突然跪地:“郑公公饶命!是国王逼我的!他说要是不引您来地宫,就烧死寺里的僧人!”
郑和没理他,径直走到铁盒前,用李兴的铜匙打开锁。里面没有档案,只有块龙纹玉佩,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玉佩背面刻着个“允”字——是建文皇帝朱允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