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伤疤的低语(1/2)
帝都星的灾难并未随着最初那毁天灭地的爆发而终结。那骇人的能量尖啸并非句号,而是一个狰狞的冒号,预示着更深沉、更持久的痛苦篇章的开启。混沌之胎,这个辰星文明试图窥视宇宙本源却惨烈失败的恐怖遗产,并未沉寂,而是以一种不稳定、却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在节奏的方式,持续搏动着,如同一个寄生在星球心脏上的、不断变异生长的恶性肿瘤。
它不再是单纯的地理灾难点,而是演变成了帝都星乃至周边广阔星域一个不断渗出混沌物质的“宇宙伤疤”。其影响超越了单一形态的破坏,呈现出一种持续性的、多相位叠加的超自然灾难特征,迫使所有幸存者和观察者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所认知的现实。
混沌之胎的能量释放模式,经过追光者号的精密监测和分析,呈现出一种复杂且令人不安的规律性。它像一颗极度畸形且痛苦的心脏,进行着不规则却又有微弱迹可循的搏动。周期从最初的数十小时,逐渐缩短至十几小时,甚至出现数次间隔仅数小时的“短促尖啸”。每一次搏动,都是一股新的、强度或许稍弱于最初爆发但依旧足以致命的能量波,从地核深处蛮横地迸发,撕裂本就脆弱的地壳,席卷整个星球,其扰动甚至能清晰地被远在数千万公里外的传感器捕捉到,扭曲着邻近空间的时空结构。
这些后续的能量潮汐,每一次都像是一次恶意的“实验”,带来的次级效应变幻莫测:
· 时间涡流(时空水肿): 某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变得极度任性。一片城区可能在主观感受上经历了漫长的数日重建,外界观测却只过去几分钟,而另一条街道则陷入数秒内的无限循环,将困于其中的生命体永恒禁锢在绝望的瞬间碎片里。幸存下来的顶尖物理学家们惊恐地提出理论:这并非简单的时间膨胀或收缩,而是时空度规本身出现了严重的“水肿”和“褶皱”。广义相对论方程在这些区域完全失效,物理定律在这些畸变的褶皱中变得支离破碎,概率云函数坍缩的方式都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 意识投影与交换(灵能扰动的悲喜剧): 强烈的、混杂着玄晦特质的灵能扰动,如同狂风般席卷全球的生物意识场。许多人会突然被他人的记忆碎片、情感浪潮甚至感官体验淹没,导致短暂或永久性的精神分裂。更罕见且恐怖的案例中,不同个体的意识核心发生了短暂甚至持久的交换——一位钦天监工程师突然发现自己困在了一个底层劳工衰老疼痛的身体里,而后者则茫然地面对着复杂的控制台,引发无数悲剧、混乱和超现实的社会伦理困境。
· 局部物理法则改写(现实的短暂性精神错乱): 小范围内的基本物理常数会发生随机的、剧烈的波动。重力方向瞬间翻转,将建筑物和人群抛向天空;光速在特定区域骤降,导致信息传递停滞,或激增,引发无法预测的相对论效应;甚至强相互作用力短暂失效,导致坚固的物质从内部崩解成基本粒子云……这些现象虽然持续时间可能只有几秒到几分钟,范围通常不超过几平方公里,但其完全不可预测性和对物理基础的颠覆,使得任何形式的重建、救援甚至基本的生存都变成了俄罗斯轮盘赌。
· 晶化变异(熵增的具象化): 暗紫色的晶簇仍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吞噬着废墟和尸体。但其形态和物理特性开始出现令人不安的分化。有些区域的水晶变得极度脆弱,如同干燥的沙堡,稍一触碰就塌陷成具有神经毒性的细密粉尘;有些则变得异常坚韧且具有奇特的能量传导性,甚至开始表现出某种诡异的、非生命的“趋向性生长”,如同冰冷的、贪婪的珊瑚礁,主动地向尚有能量活动的区域蔓延。
帝都星,这颗昔日的帝国明珠、文明的中心,如今已彻底化为一个超自然现象频发的活体地狱,一个不断上演现实崩塌惨剧的恐怖实验室。少数幸存者们蜷缩在由钦天监重兵保护、能量场相对稳定的“安全岛”(代价是绝对服从和付出一切资源),或躲在危险的地下掩体中,依靠配给、掠夺和渺茫的希望艰难求生,每一刻都活在下一波能量潮汐会带来何种新恐怖的极致焦虑之下。周边星域也受到严重波及,航运彻底中断,超光速通讯变得极不可靠且充满风险,整个区域都陷入了事实上的隔离和恐慌状态,经济和社会结构濒临崩溃。
追光者号如同在风暴边缘挣扎的海燕,艰难地维持在帝都星外围一条极其不稳定的高轨道上。阿信凭借其卓越的导航计算能力,结合凌霜机械臂对能量流的微妙感知,不断微调飞船姿态和轨道参数,险之又险地规避着最危险的能量爆发峰值和突然出现的时空褶皱区。
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主屏幕上不再是星辰大海,而是下方星球地狱般的实时景象和疯狂跳动的能量读数光谱图。
“能量潮汐的频率又提升了百分之三点七,”阿信的声音因疲惫和紧张而干涩,眼中布满血丝,他面前的控制台上满是复杂的波形图和演算公式,“而且每次爆发的能量频谱都不完全重复,谐波成分在变化,像是在……学习?或者进行某种穷举式的自我迭代?”
凌霜的机械臂发出低沉而不安的嗡鸣,她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在倾听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恐怖交响:“不仅仅是能量……我能感觉到一种‘意图’,非常原始,非常混乱,但确实存在。它不是生命,没有智慧,却有一种纯粹的、趋向于……瓦解一切结构、抹平一切差异、将万物拉回热寂平衡态的‘渴望’。”她尝试用机械臂去细微地“触摸”那逸散的能量流,反馈回来的是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的“熵增狂欢”之感,一种对秩序和信息的绝对敌意。
墨非静坐在观测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距离和扭曲的空间,直视那色彩诡异、不断翻腾的星球核心。他的预见能力在这里变得极其痛苦且充满矛盾,视野中充斥着不断自我撕裂又重组的影像碎片,仿佛在凝视一个由无数可能性的尸骸堆砌而成的万花筒,充满了逻辑悖论和因果律的惨叫。
“时间……”墨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哲学性的困惑,“在那里变得没有意义,又或者说,所有意义同时存在,相互碾压。过去发生的灾难与未来尚未发生的可能性,都在此刻叠加、显现、相互干扰。我们通常所感知的线性时间,宇宙的热力学箭头,或许真的只是一种低熵状态下暂时的、侥幸的有序波动,是沙滩上短暂的足迹。而那里……”他指向那颗仿佛在痛苦呻吟的星球,“……是熵的终极显化,是时间本身患上的癌症,是所有足迹被抹平后,那冰冷、无序、永恒的沙滩本身。”
阿信推了推眼镜,接口道,语气更像是在用科学术语掩盖内心的震撼:“从物理角度看,混沌之胎像是在持续制造一个强引力源与某种未知的、能扭曲量子真空的能量场结合的动态奇点,但它极不稳定,其事件视界在不断涨落,导致周围的时空度规疯狂波动。它不是在创造,而是在进行极端的‘反创造’——将有序的能量和质量不可逆地降解回某种……原始的、无区别的、高熵的混沌态。辰星文明当年到底想做什么?驾驭这种代表终极虚无的力量?这简直是……哲学上的自杀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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