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前朝阻力,波涛汹涌(1/2)

“沈万川死了?”

乾清宫西暖阁内,君墨寒“啪”地一声合上密报,俊朗的面容在灯下显得晦暗不明,眼底是压抑的风暴。

他面前站着刚从江南秘密返回的心腹暗卫首领夜枭。

“是,陛下。”

夜枭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干涩,“三日前,在沈家湖州老宅的书房内暴毙,死时面色青黑,七窍有血,疑似剧毒。

沈家对外宣称是心疾突发,但据我们的人查验,应是中了南疆罕见的‘相思子’之毒,无色无味,发作极快。

沈家主生前一日,并无异常,还曾与二少爷、三少爷商议运往北境的粮草调度事宜。”

“粮草调度?”

君墨寒眼神骤然一厉,“江南今年调拨北境的军粮,沈家是承办方之一?”

“正是。而且,是最大头的几家之一。”

夜枭道,“更蹊跷的是,沈万川一死,沈家内部就乱了。

其二弟沈万海联合几位族老,指责沈万川嫡子沈文柏年轻无能,不足以掌家,要求重新分配家主之权。

沈文柏则咬定其父乃是被谋害,要求彻查。

双方僵持不下,沈家名下的粮仓、码头、船队,已几近停摆。

原定十日后发往北境的最后一批军粮,押运日期被无限期推迟。”

“砰!”

君墨寒一拳砸在紫檀木御案上,案上笔架砚台齐齐一跳。“好!好得很!北境将士在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为了一己私利,断我军粮!

沈万海?他背后是谁?”

“还在查。沈万海此人,贪财好色,能力平庸,在沈家一直不得势。此次突然发难,背后定然有人支持。

而且,对方手脚很干净,暂时抓不到把柄。但……”

夜枭顿了顿,“沈万川死前几日,曾与扬州盐运使卢炳坤、苏州织造太监高起潜密会过数次。

“卢炳坤是前朝旧臣,高起潜……曾侍奉过已故的……淑妃。”

淑妃!废太子的生母!

君墨寒眼中寒光爆闪。

又是废太子一党!

不,或者说,是隐藏在废太子一党背后的那股势力!

他们不仅在朝中、军中布局,连江南财赋重地,也早已渗透得如此之深!

杀沈万川,乱沈家,拖延乃至断绝北境军粮,这是要釜底抽薪,让他前线无粮,后方生乱,内外交困!

“卢炳坤,高起潜……”

君墨寒缓缓念出这两个名字,声音冷得掉冰渣,“给朕盯死他们!还有沈家内部,给朕查清楚,是谁和卢、高二人勾结!”

“北境军粮,一刻也不能耽搁!”

“传旨给漕运总督和沿江各督抚,让他们想办法,从别处调粮,或征用商船,务必在半月内,将粮草运抵北境前线!”

“是!”夜枭领命,却面露难色,“陛下,漕运总督是……是卢炳坤的姻亲。”

“而沿江各省督抚,与沈家盘根错节者甚众,骤然调粮,恐生掣肘。”

而且,如今沈家内乱,人心惶惶,其他粮商也都在观望,怕引火烧身,不敢轻易接手这烫手山芋。”

君墨寒的脸色更加阴沉。

这就是地方豪强、利益集团盘根错节的可怕之处!

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确凿证据,他即使贵为天子,也不能轻易动这些封疆大吏、皇商巨贾。

否则,极易引起江南动荡,届时就不止是军粮问题,整个帝国的财赋命脉都可能出问题!

“陛下,”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冯保,此时小心翼翼开口,“此事……是否可与皇后娘娘商议?娘娘对经济庶务,似有独到见解,玲珑阁在江南,或许也有些耳目……”

君墨寒目光一闪。是了,晚宁!

她执掌玲珑阁,情报网络遍及天下,对江南局势,或许有不同看法。

而且,她那些“开源”之策,或许能解眼前之急。

“摆驾,去潜邸。”

君墨寒豁然起身。

“陛下,此刻已近子时……”

冯保提醒。

“子时又如何?”

君墨寒语气不容置疑,“军情如火,民生如沸,朕等得起,前线的将士和百姓等不起!更衣,备马!”

半个时辰后,一身常服的君墨寒,只带了冯保和少数贴身侍卫,悄然出了宫门,踏着夜色,疾驰向镇北王府。

而此刻的镇北王府,凌云阁内,亦是灯火通明。

李晚宁并未就寝。

她面前摊开着数份密报,有来自江南玲珑阁分舵的,有来自北境残存暗线的,还有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关于朝中一些官员近日异常动向的记录。

沈万川暴毙,江南乱象,北境军粮危机……

这些消息,她比君墨寒收到的甚至还要早一些。

玲珑阁在江南经营多年,虽不及沈家根深蒂固,但消息却极为灵通。

“娘娘,”青鸾为她披上一件外袍,低声道,“夜深了,您还是歇息吧。陛下那边,若有消息,会通知的。”

李晚宁揉了揉眉心,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歇不得。树欲静而风不止。

有人这是要掀桌子了。北境、朝堂、江南,三处发难,同步进行,好大的手笔,好精密的算计!”

她指尖点着江南的地图:“沈万川一死,沈家内乱,军粮停滞,这只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江南的盐、漕、织造,乃至茶、丝、瓷器,多少生意要受影响?

“多少官员、世家、商贾的利益要被重新洗牌?”

“这潭水,深不见底。”

“对方不仅要断我们前线的粮,还要乱我们后方的财,更要借机在江南重新布局,安插他们的人!”

“那怎么办?”

青鸾忧心忡忡,“陛下那边,压力一定极大。”

“陛下会来的。”

李晚宁看着跳动的烛火,语气肯定,“这么大的事,他必会来找我商议。而且……”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对方恐怕,也正等着陛下,或者我,沉不住气,贸然出手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女低声禀报:“娘娘,陛下驾到,已至府门外。”

李晚宁眼中毫无意外,起身:“更衣,迎驾。”

当君墨寒快步踏入凌云阁时,看到的便是李晚宁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依旧清丽绝伦,正执壶为他斟茶。

灯光下,她眉眼沉静,仿佛能抚平一切焦躁。

“晚宁!”

君墨寒挥手屏退左右,上前握住她的手,触手微凉,让他心头一紧,“这么晚还不歇息?可是也得了江南的消息?”

“陛下不也未曾安寝?”

李晚宁将温热的茶盏推到他面前,声音柔和,“江南之事,臣妾已知。陛下是为军粮,和江南乱局而来?”

“是。”

君墨寒坐下,将夜枭汇报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担忧,快速说了一遍。

“……如今之势,沈家内乱,粮道受阻,卢炳坤、高起潜之辈又可能暗中作梗,其他粮商观望。”

“北境军粮,恐难以为继。江南政局,亦有动荡之危。朕投鼠忌器,一时难以快刀斩乱麻。”

李晚宁静静听完,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陛下所虑极是。对方此举,乃连环毒计。”

“动沈家,是乱江南经济命脉,断北境粮草。”

“若陛下强行以皇权压服,必激起江南豪强反弹,甚至可能酿成民变。”

“若陛下置之不理,或处理缓慢,北境危矣,陛下威信亦将受损。进退两难。”

“正是如此!”

君墨寒剑眉紧锁,“晚宁,你可有良策?”

李晚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陛下可知,沈家之富,冠绝江南,甚至天下,凭的是什么?”

君墨寒微微一愣:“自是凭其掌控漕运、盐引、织造三大暴利行业,以及遍布全国的商号、田庄。”

“是,也不是。”

李晚宁摇头,“沈家之富,根源在于其垄断。”

“垄断漕运,则南北货殖必经其手;垄断盐引,则天下百姓食其利;垄断织造,则宫廷民间皆用其货。”

“但垄断,也意味着树敌无数。”

“江南乃至全国,有多少商贾,对沈家这霸主之位,虎视眈眈?”

有多少官员,对沈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垂涎三尺?”

君墨寒眼睛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

“与其我们亲自下场,与沈家背后的势力、与整个江南的利益网硬碰硬,不如……”

李晚宁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驱狼吞虎,借力打力。”

“沈万川一死,沈家内斗,正是最虚弱、最混乱之时。

此时,若有其他实力雄厚、且对沈家产业垂涎已久的商号,趁机出手,收购、吞并、抢占沈家留下的市场空缺……陛下觉得,会如何?”

君墨寒眼中精光一闪:“江南商界必然重新洗牌,陷入混战!沈家的对手,沈家的盟友,都会跳出来!水会被彻底搅浑!”

“对。”

李晚宁点头,“水浑了,才好摸鱼。

我们不必直接对付沈家,也不必直接对付卢炳坤、高起潜。

我们只需要,暗中扶持一两家有潜力、且……听话的商号,提供一些便利,比如,更低息的皇家钱庄贷款,比如,某些关卡税赋的酌情减免,再比如,透露一些沈家核心客户的信息……”

她放下茶盏,目光锐利:“让这些‘听话’的商号,去撕咬沈家留下的肥肉。

让他们去和沈万海、沈文柏斗,去和卢炳坤、高起潜支持的人争。

而我们,坐山观虎斗。同时,

以朝廷的名义,发布檄文,严申北境军粮乃国之重事,任何人不得延误、克扣,违者以资敌论处!

并宣布,因沈家变故,北境军粮采办,将面向所有符合条件的商号公开招标,价低质优者得!”

“公开招标?”

君墨寒若有所思。

“对。打破沈家的垄断,引入竞争。

那些原本观望的商号,看到有利可图,且朝廷态度强硬,自然会心动。

为了拿到朝廷的订单,他们甚至会主动压价,提高粮食品质。

至于沈家内部的烂摊子,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我们只需确保,最后中标,能将粮食按时、足量、保质运到前线的,是我们选中的人即可。”

李晚宁条理清晰,侃侃而谈,“至于卢炳坤、高起潜……等江南商界乱起来,他们自顾不暇,或者被新的得利者取代时,再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甚至,可以从他们内部,找到突破口。”

君墨寒越听,眼睛越亮,胸中块垒为之一清!

好一个驱狼吞虎!

好一个借力打力!

不直接对抗,而是利用利益,撬动整个江南商界,让他们内斗,朝廷坐收渔利,同时解决军粮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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