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扭曲的萌芽与铁塔孤影(2/2)

迪卢克看着妹妹消失的背影,烦躁地“啧”了一声,随手将染血的手帕扔到一边,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开始用未受伤的手,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名字,画上错综复杂的线条……一个针对他长兄与四哥的阴谋,在这个雨夜,悄然萌芽。

接下来的两年,是拉西拉王室被无形阴影笼罩的两年。迪卢克利用他超乎年龄的城府和暗中拉拢的部分对现状不满、或渴望从龙之功的老臣与内侍,精心编织着死亡的罗网。

针对长兄,他利用了其耳根子软、易信谗言的弱点。他派人伪装成边境商人,向长兄的心腹“无意间”透露四公子正在暗中结交将领、囤积物资,意图不轨。同时,又让人在四哥耳边吹风,说长兄因嫉妒其才能,已向父亲进谗言,欲剥夺其继承序列。本就因继承问题关系微妙的两兄弟,猜忌日益加深。

一次看似寻常的边境巡查任务,被迪卢克巧妙运作,变成了长兄与四哥的“共同行动”。他早已在巡查路线上埋伏了伪装成土匪的死士,并在双方因猜忌而配合失误、陷入混乱时,发动了致命袭击。混战中,长兄为流矢所伤,伤口感染,不治身亡。四哥则在“追击匪徒”时,“意外”坠马,头部重创,当场殒命。

消息传回,巴尼公爵如遭雷击,本就每况愈下的身体瞬间垮了大半。他躺在病榻上,老泪纵横,怎么也无法相信,两个年富力强的儿子,竟会在一次普通的任务中双双殒命。

“公爵大人……请节哀……”床榻边,一位被迪卢克暗中笼络的关键老臣,一脸沉痛地进言,“如今……能继承大统、稳定局面的,唯有六公子迪卢克了。六公子虽年幼,但天性纯孝,聪慧过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巴尼浑浊的眼睛看向安静站在角落、低着头仿佛沉浸在悲伤中的迪卢克,摇了摇头,气若游丝:“迪卢克……他,他太乖了……性子软,怕是……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和老狐狸们啊……还是……还是让老二迪雷克……”

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阴影里的迪卢克,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之前的悲伤乖巧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触怒的凶戾和冰寒!(迪卢克内心:迪雷克?!那个平庸无能的家伙?!父亲!你到死都看不到我吗?!)

进言的老臣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巴尼的视线,语气“恳切”而“坚定”:“公爵大人!二公子远在边境,且才能平平,恐难当大任!如今局势动荡,急需一位名正言顺、且能得到内阁支持的继承人稳定人心!六公子乃嫡出,身份尊贵,更是众望所归啊!” 说着,他暗中对身后其他几位被收买的大臣使了个眼色。

一阵符合声在病榻前响起。

巴尼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场面,又看了看“悲伤过度”、沉默不语的迪卢克,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默认了这一切。

当夜,巴尼公爵在忧愤与病痛中溘然长逝。而那份他意图传位给二子迪雷克的口谕,被那位老臣“妥善处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由几位“顾命大臣”联合“确认”的、拥立六公子迪卢克继承公爵之位的“遗嘱”。

年仅十四岁的迪卢克,在弥漫着阴谋与血腥气的氛围中,戴上了那顶染血的公爵冠冕,成为了拉西拉的第四位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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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孤影 - 多米的囚禁之初)

公爵府的权力更迭,对于被严密保护(或者说隔离)在深宫之中的年幼多米来说,是模糊而恐怖的。她只知道,疼爱她的大哥和四哥突然没了,父亲也病逝了,而那个曾经会温柔给她包扎伤口、也会不耐烦推开她的迪卢克哥哥,成为了新的公爵。

起初,她还能偶尔在宫廷宴会的角落,或是花园的远处,看到迪卢克哥哥的身影。他穿着华丽的公爵礼服,被众人簇拥着,脸上带着她有些陌生的、疏离而矜持的笑容。她试图跑过去,像以前一样拉住他的衣角,询问大哥和四哥到底去了哪里。

但她每次都被面无表情的女官或侍卫拦下。

“多米小姐,公爵大人正在处理政务,不便打扰。”

“多米小姐,请回您的房间。”

一次,她鼓起勇气,趁侍卫换岗的间隙,溜到了迪卢克处理公务的书房外,却听到里面传来迪卢克冰冷而暴躁的呵斥声,以及瓷器碎裂的声响。她吓得僵在原地,不敢进去。

很快,她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女仆“请”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她就被转移到了城堡西侧一座偏僻的塔楼里。

塔楼很高,石墙冰冷而厚实,窗户狭小,装着坚硬的铁栏。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陈旧衣柜,和一套桌椅。从此,她的世界,从繁华的宫廷,缩小到了这方寸之地。

(多米内心:为什么?迪卢克哥哥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大哥、四哥、父亲……你们到底在哪里?多米好害怕……)

负责“照顾”她的,是两位沉默寡言、眼神空洞的中年女仆。她们按时送来食物和水,清理便桶,却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仿佛只是两具执行命令的木偶。无论多米如何哭泣、哀求、甚至发脾气,她们都毫无反应。

日子在塔楼的阴影中一天天流逝,单调而绝望。多米只能透过那扇狭小的铁窗,看着外面方寸天空的变幻,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城堡其他区域的喧嚣与乐声,那与她被隔绝的寂静,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迪卢克哥哥似乎越来越少见,偶尔从女仆们压低声音的、零碎的交谈中,她听到了“新税”、“处决”、“情妇”之类的词语,伴随着深深的叹息和恐惧。

(多米内心:迪卢克哥哥……他变成什么样了?拉西拉……还是我以前知道的那个拉西拉吗?)

孤独、恐惧和对未知的担忧,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少女的心。她常常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床角,望着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儿,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裙。那个曾经会在她哭泣时,笨拙地给她擦眼泪、编花环的迪卢克哥哥,似乎已经死在了她看不见的、权力的漩涡里。而她,则成了被遗忘在铁塔之中的孤影,在黑暗中,默默承受着家族崩坏带来的第一阵刺骨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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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的讲述暂时告一段落,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段黑暗的历史而凝滞。伊瑟拉紧紧抱着玛格丽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精灵敏锐的感知让她仿佛能触摸到那段岁月中弥漫的痛苦与绝望。

约林(玛格丽特)心中骇然。(约林内心:从那么小就开始谋划,铲除兄长,篡改遗嘱……这个迪卢克的心机和狠毒,简直超乎想象!多米……她之后还要经历怎样的噩梦?)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窗户,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为拉西拉那段无法磨灭的、由鲜血与背叛书写的过往,奏响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