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华服之下的暗流涌动（1/2）

秋夜的风裹挟着庭院里晚桂的甜香，轻柔地拂过拉西拉学院大礼堂那高耸的尖顶与浮雕拱门。巨大的雕花窗棂内，暖黄色的光芒流泻而出，将门口悬挂的鎏金铭牌照得熠熠生辉，“新生欢迎舞会”几个优雅的花体字，在深蓝天幕的映衬下，泛着矜持而精致的光泽。约林静立在礼堂入口处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纯黑西装挺括的袖口——这身由月阿姨精心裁制的礼服，布料柔软得如同天边的云朵，却丝毫无法缓解他自内而外透出的紧绷感，那感觉仿佛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身后传来熟悉而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莱芽元气十足的声音：“约林，你怎么自己走这么快？优和艾拉拉还在后面整理头发和裙摆呢！”

约林闻声回头，视线恰好捕捉到正款款走来的两位少女。优身着一袭剪裁极尽简约却质感非凡的白色丝绸礼服，流畅的线条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如月光织就的瀑布。她平日披散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一枚造型古朴的银簪斜斜插入髻中，衬得她颈项愈发修长。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在礼堂门廊灯光的映照下，依旧泛着惯有的清冷光辉，但礼服的柔和却奇异地中和了她部分疏离感，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端庄与典雅。而一旁的艾拉拉，则像一束被聚光灯捕获的阳光。她穿着明快的鹅黄色蓬松短裙礼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欢快摆动，头发依旧梳成那个标志性的公主丸子头，上面那朵小小的白色雏菊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点缀着她因兴奋而泛红、带着几点俏皮雀斑的脸颊，整个人鲜活、明亮，宛如一朵永远朝向太阳的、暖融融的向日葵。

刹那间，约林的呼吸为之一窒。前世那二十四年平淡无奇的人生里，他何曾亲眼目睹过如此动人心魄的景象？优的冷艳，如同覆雪枝头悄然绽放的寒梅，孤高而圣洁；艾拉拉的活泼，则似初春破土而出的嫩绿新芽，充满了生机与暖意。两种风格迥异，却同样震撼人心的美丽，在这迷离的夜色与璀璨灯火交织的背景下，猝不及防地同时撞入他的视野，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几乎是狼狈地迅速别开目光，不敢再看，然而胸腔里那颗心脏，却如同被重锤擂响的战鼓，咚咚狂跳，声音大得仿佛能穿透这喧嚣的背景。

“还在发什么呆？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该进去了。”优清冽的嗓音传来，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柔和。她自然地走到约林身边，依照舞会的基本礼仪，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然而，她指尖传来的、如同玉石般的微凉触感，却让约林本就高度紧张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连迈出的脚步都因此而略显迟滞。

艾拉拉看着两人挽臂并肩的姿态，心底那股酸涩的醋意再次如同疯长的藤蔓般缠绕上来。她努力压下那点不快，一把拉起旁边还有些懵懂的莱芽的手，故作欢快地快步跟上：“莱芽快看！里面布置得好漂亮，比商业街最热闹的丰收祭还要华丽呢！”

步入大礼堂，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为恢弘。巨大的水晶枝形吊灯如同璀璨的星辰集合体，从绘有神话壁画的穹顶垂落，将无数道折射的光斑洒在光洁如镜、铺着深红色天鹅绒地毯的地板上，四周簇拥着的无数鲜花在如此光华下，颜色愈发显得娇艳欲滴。衣着华美的贵族子弟们手持晶莹的香槟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入口或贵宾席；而精灵族与魔族的使者们则端坐在预留的贵宾区域，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计算，与周围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约林跟随优走到普通学生席位区刚坐下，主持人的声音便透过精心布置的魔法扩音阵，清晰而洪亮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个角落：“欢迎各位尊贵的来宾莅临本次新生欢迎舞会！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今晚的重要宾客——魔族二公主，娜汀殿下！”

伴随着一阵略带诡异的、仿佛带着硫磺气息的微弱魔法波动，娜汀的身影自后台阴影处款步走出。她那头标志性的黑金挑染长发梳成奇异的水母发型，猩红色的眼眸如同淬炼过的鲜血，深邃而危险。一身黑金相间的长裙勾勒出她妖娆的身段，裙摆曳地，无声地扫过红毯。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雪白脖颈上佩戴的那条“血之项链”，此刻在吊灯的光芒下，正散发着不祥而冰冷的幽光。她走到舞台中央，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轻佻与傲慢的弧度，目光扫视台下：“很高兴来到……拉西拉学院。希望今晚的舞会，能让我看到些……真正有趣的东西。”她的语调慵懒，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感。

莱芽忍不住悄悄凑到优的身边，那双毛茸茸的猫耳因好奇而压低，声音细若蚊蚋：“优，她……她真的是你姐姐？为什么没有姓氏啊？”

优的指尖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猛地收紧，攥住了柔软的真丝裙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隐忍：“魔族核心王室成员……通常不冠姓氏，只有那些拥有封地的旁支，才会以封地为姓。我如今随母亲姓‘黯影’……也是因为在母亲被贬谪之后，临时取用的。”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痛楚与倔强，“别再问了，莱芽，这里……人多眼杂。”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接下来，让我们以同样热烈的掌声，欢迎精灵族长公主——洛扎米娅殿下！”

洛扎米娅迈着精灵族特有的、优雅而略显刻板的步伐走上舞台。她白金瀑布般的长发直垂腰际，白色的眼眸如同万年不化的冰雪，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冷意。额间佩戴的精灵贵族发箍以秘银与月光石打造，在灯光下流转着清冷的银色光辉。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台下众人，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源自古老种族的轻蔑：“拉西拉学院的招待，尚算……得体。但愿在座的人类……能时刻认清自己的位置，莫要生出不必要的妄想，去觊觎那些……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她的措辞含蓄，但其下的警告意味，却如寒冰般刺入每个有心人的耳中。

约林的心脏猛地向下一沉——洛扎米娅这番话，显然意有所指，极可能是在隐晦地暗示精灵族对“黑星”的觊觎与势在必得。他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侧的优，只见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已凝结起一层厚厚的寒霜，周身原本平稳的魔力波动，也因情绪的起伏而变得略显急促、紊乱。

“最后，让我们有请帝国的骄傲，尊贵的剑圣——克洛蒂·冯·卡普阿纳大人！”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崇敬。

克洛蒂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她束着那标志性的、长及腰际的黑色马尾，粉色的眼眸在强光下显得比平日更为柔和，眼尾那一点泪痣也因此格外清晰。她甚至将那柄巨大的帝国制式大剑随意地扛在肩头，步伐沉稳有力，声音爽朗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很高兴能来参加拉西拉学院的舞会！希望今晚只有美酒、音乐与欢笑，没有争斗与刀剑！”

莱芽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猫耳好奇地晃了晃，再次凑近优，压低声音：“优，那……魔族王室的老大是谁啊？你姐姐是二公主，你是三公主，上面应该还有个大公主或者王子吧？”

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回避：“……不好说。我大哥的情况……非常特殊。有机会……再细聊吧。”她攥着裙摆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白色，显然，关于这位“大哥”的话题，是她不愿触及的禁区。

约林凝视着优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心底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的怜惜——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优此刻处境的艰难。母亲被贬，身份尴尬；大哥情况成谜，无法依靠；姐姐娜汀更是公开敌视，虎视眈眈。在这看似尊贵显赫的魔族王室之中，她实则孤身一人，如履薄冰。前世在职场上，那种被孤立、被排挤的无力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对优此刻所承受的孤独与压力，感同身受。

开幕式环节终于结束，主持人高声宣布开场舞正式开始。早已等候多时的贵族青年男女们，纷纷微笑着向自己的舞伴发出邀请，相携步入流光溢彩的舞池。水晶吊灯的光芒流转，倾泻在那些旋转飞扬的、色彩斑斓的华丽裙摆上，恍如无数碎裂的钻石在空中跳跃、闪烁。娜汀端着酒杯，姿态优雅地走向洛扎米娅所在的角落，两人低声交谈起来，猩红与纯白的眼眸中，算计的光芒在灯影下明明灭灭，格外引人注目；而克洛蒂则独自一人靠在放置饮料的长桌边，端着一杯烈酒，似乎并无下场跳舞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