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镣与石板路的回响(1/2)

马车的木板缝里漏进的风,比锈雨巷的更冷。不是带着泥腥的湿冷,是裹着消毒水味的刺骨寒意,混着车外石板路溅起的雨丝,打在约尔的侧脸,像无数根细针在扎皮肤。他缩在车厢最角落,后背抵着的木板沾着层黏糊糊的黑渍,指尖蹭到的时候,能感觉到底下凹凸不平的纹路——像是干涸的血痕,早已和木头嵌在了一起。

手腕上的铁镣又磨红了一圈,镣链每随着马车颠簸晃一下,就发出“哗啦”的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约尔低头看着镣链缝隙里的锈迹,想起昨夜母亲摸他眼睛时的温度,指尖不自觉地往怀里按了按——那里藏着一点面包碎屑,是今早被马蹄踩烂前,他偷偷捏在手里的,此刻还带着点麦粉的粗糙感,像攥着最后一点念想。

对面的车板上,坐着个穿灰制服的守卫。制服领口沾着油渍,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条爬在脸上的黑虫。他手里捏着个粗陶碗,碗沿缺了个口,里面盛着琥珀色的麦酒,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滴在沾满泥的靴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小子,叫约尔?”

刀疤守卫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粝得扎耳朵。他把陶碗往车板上一磕,酒液溅出几滴,落在约尔的裤腿上,凉得像冰。“托尔那老东西说你是‘魔族混血’,我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倒像只没断奶的猫崽——也配叫‘特殊体质’?”

约尔没应声。他把脸往膝盖里埋了埋,赤瞳盯着车厢底板的裂缝——那里卡着半片干枯的梧桐叶,边缘卷得像纸团,是马车经过巷口时,从外面飘进来的。他想起莱恩昨天蹲在梧桐树下,给了他半块面包后说的话:“巷尾的梧桐树,秋天会落满叶子,踩上去沙沙响,像在说话。”现在那片叶子卡在缝里,连沙沙响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哑巴了?”刀疤守卫嗤笑一声,又灌了口麦酒,喉结滚动时,刀疤跟着扯动了一下,“怕了?进了研究所,怕也没用。去年我送过一个亚人小鬼,跟你差不多大,猫耳跟你那朋友似的,据说没撑过第一次‘检测’,尸体直接拖去喂魔犬了——那狗崽子吃得可欢,连骨头都没剩下。”

“检测”两个字像冰锥,扎进约尔的心里。他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口里,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魔犬?他想起巷里老人们压低声音说的话:拉西拉学院底下的研究所,专门抓他们这种“异类”,抽血、灌药,要是体内的“力量”不够纯,就当“饲料”扔给魔犬,或者送去“处理室”,拆了零件做魔器。

前世加班时心梗的痛感,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上来——不是生理上的疼,是那种“明知危险却无力反抗”的窒息感,像被埋在报表堆里的绝望,又像此刻被铁镣锁着的无助。他才八岁,这具身体连扛住一拳都难,怎么跟研究所的人斗?怎么活下去?

“你那眼睛,倒是真像魔族。”刀疤守卫的目光落在他的赤瞳上,带着点审视的冷意,“听说魔族的眼睛能夜视?你看看这车厢角落,是不是藏着只老鼠?”

约尔抬起头,赤瞳在昏暗里亮了亮。车厢最里面的角落,果然有只灰黑色的小老鼠,正缩在木板缝里发抖,尾巴紧紧贴在身上。他突然想起自己——像这只老鼠一样,躲在角落,怕被发现,怕被伤害。可老鼠还能钻缝隙逃跑,他却被铁镣锁着,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别白费力气琢磨逃跑。”刀疤守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空陶碗往车外一扔,“研究所的石门比城墙还厚,符文能困住魔族长老,你这小鬼,连门都摸不到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可不是喂魔犬那么简单了,维克多教授最喜欢‘不听话的样本’,会用带倒刺的管子抽你的血,抽完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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