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抄经百遍（2/2）

她立刻唤来府中另一个机灵可靠的小厮刘安，低声吩咐：“刘安，你立刻悄悄去办，多带些银两，分散到京城东南西北各大书局、甚至是一些小的刻印坊，购买现成的《金刚经》。切勿引人注目。”

刘安虽不明所以，但见小姐神色凝重，立刻领命而去。

刘昌龄看着女儿沉着指挥的模样，心中稍安，却也不免担忧：“宝儿，这……这可是太后的懿旨，若是被发现……”

刘宝儿笑着打断，眼中闪烁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锐利：“父亲，太后要的是百卷《金刚经》供奉祈福，并未指定必须由我一笔一划写成。天下抄录的经文难道还少吗？心诚与否，岂是单凭笔迹所能论断？他太子能借太后之手行刁难之实，我们为何不能‘借’天下抄经人之手，行保全之策？就算事后有人质疑，我们一口咬定是女儿所写，因时间紧迫，心力交瘁，笔迹有所变化也是常理。难道太后还要为了这点小事，兴师动众找来笔迹专家一一比对，治我们一个‘欺君之罪’不成？”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何况，若真闹将开来，大家便会知道，太后下了道五日抄经百遍的荒唐旨意，届时，脸上无光的会是谁？”

刘昌龄闻言，怔怔地看着女儿，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离家十三载的女儿，似乎远比他想象中更加胆大、更加聪慧，也……更加懂得在这夹缝中求生存的法则。

第五日，刘宝儿亲自带着整整一百卷“亲手”抄录、包装整齐的《金刚经》，面色平静地送入宫中，交给了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她举止得体，言语恭谨，只说“蒙太后恩典，不敢有负所托，日夜赶工，勉力完成，若有疏漏，望太后恕罪”，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事情表面上似乎就这样被搪塞了过去。但刘宝儿与那位素未谋面、却屡次三番欺人太甚的太子殿下，结下的梁子，已是如山般巨大，深重难解。

——

慈宁宫内，掌事嬷嬷将那一大摞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经书呈到皇太后面前。皇太后信手拿起最上面一卷，缓缓翻开。

然而，只看了一眼，她的眉头便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见上面的字迹虽然还算工整，但笔力明显不均，透着一种匠气和刻板，缺乏书写者应有的灵韵与心力，甚至有些笔画显得虚浮无力，绝非沉浸书道多年之人所写。

恰在此时，尹昊清又“适时”地前来“请安”，见到此景，立刻“关切”地上前：“皇祖母，这是刘小姐送来的经书吗？让孙儿也瞻仰一下刘小姐的墨宝……咦？”他拿起一卷，故作仔细端详，随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疑惑，“这字迹……不太一样？而且，”他又快速翻看了几卷，语气更加“困惑”，“这几卷的字迹也各不相同，倒像是……像是出自多人之手？”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道：“唉，看来刘小姐对为皇祖母祈福之事，并未十分上心啊。也是，刘大人平日里忙于公务，耿直敢言，或许……或许疏于对女儿的悉心管教，使得刘小姐难免有些……敷衍塞责。” 他巧妙地将刘昌龄的“耿直”与刘宝儿的“敷衍”联系起来，暗示其家风有问题。

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皇太后本就因经书字迹杂乱、明显非一人所出而心生不悦，听太子这么一“分析”，更是认定了刘家千金品行不端，敷衍塞责，甚至可能欺瞒她这个太后！

可她身为太后，总不能真拿着这些经书去与刘府对质笔迹。那边只要一口咬定是小姐所写，因时间紧迫、心力交瘁导致笔迹多变，她还能如何？难道真要为了百卷经文，大动干戈，惹人非议说她苛待臣女吗？这口气，只能硬生生咽下。

“哼，”皇太后将手中的经卷重重放回桌上，“哀家原本还以为是个静心乖巧的好孩子，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刘昌龄……果然是教出来的‘好’女儿！”

事情虽然勉强应付了过去，但刘宝儿以及整个刘家在皇太后心中，已然留下了“品行不端”、“敷衍欺上”的极其恶劣的印象。

太子这次无聊的报复，在他自己未来追妻的道路上，亲手埋下了一根最深最毒的刺，也为刘宝儿将来入主东宫，设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不久后，太子悔不当初时，恨不得能穿越回来，狠狠给此刻这个自作聪明的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让你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