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风雨又来(2/2)
安陵容不解,但还是依言取出。那枚羊脂白玉佩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却诡异的光泽,上面的蔓草纹路和中心的眼口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静静凝视着这黑暗的角落。
夏刈接过玉佩,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深邃难明。“这‘子引’,需特定香料激发,方有惑乱人心之效。我们没有‘牵机引’。但此玉本身,质地特殊,据说在某些条件下,对靠近之人,会有细微的……影响。尤其是心术不正、气血浮动之人。”
他抬起眼,看向安陵容:“今夜,你握着它睡。若真有人心怀不轨,靠近这屋子,或许……能让他们吃点苦头。”
安陵容将信将疑。这玉佩如此邪门,握着它睡?
“那……你呢?”她问。
“我守夜。”夏刈将玉佩递还给她,自己则缓缓起身,走到门后,侧身贴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他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轻缓绵长,仿佛与这屋内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耳朵,在捕捉着外面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安陵容握着那枚冰凉的玉佩,和衣在冰冷的炕上躺下,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玉佩贴在胸口,传来一丝奇异的、若有若无的暖意,并不灼人,却让她纷乱惊惶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一丝。她闭上眼睛,却不敢真睡,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风声,雪落声,远处不知什么夜鸟的啼叫……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安陵容的神经被这无休止的等待折磨得快要崩溃时,院子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
不止一个人!脚步声很轻,但在寂静的雪夜里,依旧清晰可辨。正朝着西厢房而来!
安陵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握着玉佩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接着,是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门闩的声响!有人在用东西拨动门栓!
夏刈依旧靠在门后的墙边,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但安陵容能感觉到,黑暗中,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而凝实,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
“咔哒”一声轻响。门栓,被拨开了。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沫,瞬间灌了进来。与此同时,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滑了进来——是桩子!
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短小的东西,在黑暗中反着微光。他进门后,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目光迅速扫过炕上似乎“熟睡”的安陵容,又看向门后的阴影。
就在他目光即将与阴影中夏刈的视线对上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直静静躺在安陵容胸口的“子引”玉佩,骤然变得滚烫!不是之前那微弱的暖意,而是一种灼人的、仿佛烙铁般的炽热!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尖锐冰冷的刺痛,猛地窜入安陵容的脑海!她眼前一黑,几乎要痛呼出声,死死咬住了嘴唇。
而门口正要有所动作的桩子,身体猛地一僵!他手中的短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手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醉酒般,踉跄着向后退去,脸上瞬间血色褪尽,露出极度惊恐和痛苦的神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鬼……有鬼……”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转身就想往外逃!
然而,已经晚了。
门后的夏刈,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在桩子失神的瞬间,动了!他没有用刀(刀在包袱里),只是闪电般探出右手,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了桩子的咽喉,将他的惊呼和后续动作,全都扼杀在了喉咙里!同时左膝猛地顶在桩子后腰要穴!
桩子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双眼一翻,软软地瘫倒下去,被夏刈顺势接住,轻轻放倒在地,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从桩子推门到被制伏,不过呼吸之间。
安陵容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额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昏迷的桩子,又看向自己胸口——那块玉佩的温度,正在迅速褪去,很快恢复了冰凉。刚才那灼热和刺痛,难道是幻觉?
夏刈迅速检查了一下桩子,确认他只是昏厥,又捡起地上那把短刃——是一把磨得锋利的剔骨刀。他眼中寒光更盛,将短刃收起,走到门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一片死寂。刚才的动静似乎并未惊动其他人。
夏刈轻轻将门重新掩上,插好门栓(虽然已经被破坏),然后走回安陵容身边,低声道:“看来,这‘子引’对心怀恶念、气血浮动靠近之人,确有影响。桩子年纪小,心神不坚,所以反应剧烈。”
安陵容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又看向地上的桩子:“他……是来杀我们的?”
“未必是杀,可能是想制住我们,或者偷东西。”夏刈冷声道,“但不管意图如何,这村子,是绝不能留了。他们发现桩子失手,很快就会警觉。”
“那我们现在走?”安陵容看向窗外,雪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正浓。
夏刈摇头:“等。等他们自己乱。”
他不再多言,将桩子拖到墙角,用那床破被子盖住,做出熟睡的假象。然后,他重新走回门后阴影中,如同融入黑暗的石像。
安陵容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握着那枚重新变得冰凉的玉佩,躺在炕上,屏息等待。她知道,夏刈在等。等胡里正他们发现桩子久久不归,等他们按捺不住,亲自前来查看。
那时,才是他们唯一可能的机会——趁乱突围,或者……制造更大的混乱,趁机脱身。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再次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在炭火上炙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堂屋方向,终于传来了隐约的、压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朝着西厢房而来。
夏刈缓缓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那双眼睛里,已无半分疲惫与虚弱,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杀意。
安陵容也坐起身,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虽然不知它还会不会“发威”,但此刻,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