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巷杀机(1/2)

“开门!五城兵马司查案!里面的人,统统出来!”

粗粝的呼喝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棺材铺死寂的午后。伴随着沉重的、带着铁甲与兵器摩擦声的脚步声,瞬间将安陵容从惊恐的思虑中,拖入更深的、几乎凝为实质的危机。

五城兵马司!他们怎么会来这里?!是发现了什么?是冲她来的?!

巨大的恐惧攫紧了安陵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从矮凳上跌坐在地,不顾左肩伤口传来的剧痛,手脚并用地爬向榻边,将自己缩进最阴暗的角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通向外面堂屋的、紧闭的房门。

前院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似乎是柳先生打开了铺门。紧接着,是靴子踏在冰冷地面上的声响,和更加清晰的、兵士粗声粗气的盘问。

“掌柜的?姓柳?”

“正是小人。不知各位军爷驾到,有何贵干?”柳先生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惊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市井小民面对官差的惶恐。

“贵干?查案!”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声音喝道,语气不善,“近日城中混入可疑人等,与宫闱逆案有涉!奉上命,彻查各坊!你这铺子,近日可有生人出入?或是藏匿什么不明身份之人?”

宫闱逆案!安陵容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是冲着宫中之事来的!是皇后余党?还是“前朝余孽”?或者……根本就是冲着她这个“已死”的容妃?

“军爷明鉴,”柳先生的声音带着无奈的苦笑,“小人是做死人生意的,来往的都是街坊邻里,或是家里有白事的主顾,哪有什么生人敢来?更别提藏匿了,晦气还来不及呢。”

“少废话!”那头目似乎不耐,喝道,“搜!里里外外,给我仔细地搜!一处也不许放过!”

“是!”众兵士轰然应诺,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散开,从前铺向后院而来。翻箱倒柜、踢踹杂物的声音,木料被粗暴挪动的闷响,瞬间充斥了不大的棺材铺。

安陵容蜷缩在角落,浑身冰冷,冷汗湿透了内衫。她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堂屋,甚至能听到兵士粗重的呼吸和兵器磕碰的声响。常妈妈似乎在外间低声解释着什么,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兵士粗暴地打断。

完了。他们就要搜进来了。这间斗室,根本无处可藏。一旦被发现,她这个“不明身份”、重伤在身的女子,如何解释?柳先生和常妈妈,又该如何脱身?

她绝望地闭上眼,等待那扇门被踹开,等待冰冷的铁链锁上她的脖颈。

然而,就在脚步声似乎已到了门外,兵士的呼喝近在咫尺之际——

“头儿!这边有发现!”一个兵士的声音,从前铺方向急促传来。

已到门外的脚步声,骤然停住。那头目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喝问:“发现什么?”

“像是……密信的残片!藏在堆木料的夹缝里!”前铺的兵士回道。

密信?安陵容猛地睁开眼。什么密信?

“拿过来!”头目的声音带上一丝急切,脚步声迅速远去,朝着前铺而去。

门外暂时恢复了安静。但安陵容的心,却跳得更快了。密信?柳先生的铺子里,怎么会有密信?是真的,还是……有人故意放置,转移视线?

她不敢动,依旧屏息凝神地听着。前铺传来头目压低声音的、与手下商议的嗡嗡声,听不真切。柳先生似乎也在解释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朝着铺门方向而去。

“柳掌柜,今日叨扰了。”那头目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这残信,我们带回去查验。你这铺子,近日给我警醒着点,若发现有可疑人等,立刻报官!否则,以同谋论处!”

“是是是,小人明白,一定遵命!”柳先生连声应道。

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巷口。棺材铺,重归死寂。

安陵容瘫坐在角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只剩下后怕的冰凉和劫后余生的虚脱。她扶着墙壁,挣扎着想站起,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柳先生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扫过,淡淡道:“人走了。姑娘受惊了。”

“那信……”安陵容喘息着,声音嘶哑。

“是夏爷留下的障眼法。”柳先生言简意赅,“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出。几张无关紧要的旧纸,涂了些似是而非的记号,足够应付了。”

夏刈?他料到了?还提前做了布置?安陵容心中惊疑更甚。夏刈不仅救了她,还为她安排了藏身之处,甚至预见到了可能的搜查,留下了后手。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他所图的,绝对不小。

“他们……是冲着宫里的事来的?”她问,紧紧盯着柳先生。

柳先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新帝登基在即,太后肃清宫闱,牵连甚广。外间也在排查与逆案有涉之人。姑娘的身份,是最大的忌讳。”

新帝登基在即?安陵容心头一震。“新帝……是谁?”

柳先生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缓缓吐出三个字:“四阿哥,弘历。”

四阿哥!果然是四阿哥!安陵容并不意外。太后与皇后争斗,四阿哥隐忍多年,暗中积蓄力量,皇后倒台,太后需要成年皇子稳定朝局,四阿哥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太后真的甘心将权力交给并非自己亲生的四阿哥?还是说,这其中有她不知道的交易或妥协?

“那……太后娘娘……”她试探着问。

“太后娘娘凤体康健,垂帘听政,总揽朝纲。”柳先生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垂帘听政”四字,已说明一切。太后并未放权,新帝弘历,至少在初期,恐怕只是个傀儡。

“皇后娘娘她……”安陵容又问,心脏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柳先生摇了摇头:“坤宁宫大火,皇后娘娘薨逝,已按制下葬。逆案主犯已伏诛,余党正在清剿。”

死了?皇后真的死了?安陵容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那场大火太过蹊跷,皇后的“死”也太过“顺理成章”。可柳先生的神情不似作伪,或许,在官方层面上,皇后乌拉那拉氏,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至于她是否真的葬身火海,还是金蝉脱壳,就不得而知了。

“夏爷他……何时会来?”安陵容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她需要见到夏刈,需要知道他的计划,需要知道自己在这盘棋中,究竟被安排了什么角色。

柳先生再次摇头:“夏爷行踪不定,奴才不知。姑娘只需安心在此养伤,时机到了,夏爷自会出现。”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经此一事,此处已不安全。姑娘伤势稍稳,便需另觅他处安置。姑娘早作准备。”

另觅他处?安陵容心中苦笑。她一个“已死”之人,重伤未愈,举目无亲,能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是她的容身之所?难道真的要一直这样,被夏刈安排,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囚笼?

不,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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